那些年，从彭新乌龟石走过！

老家豫南  ID:ljyn_888

远离家乡的游子，喜欢在这里聊聊故乡、过往、世间百态，记录平凡人走过的时代。欢迎投稿、交流。

01

如果给彭新这地方选个地标，我觉得，非乌龟石莫属！

龙池太偏，藏在深山里，不是翻山越岭前去朝拜，难得一见，纵然如今有了红军路，还是需要专程前往。

八宝山太小，虽在距离彭新街很近的地方，是周边百姓年年都要焚香烧纸，再磕几个的信仰之山，但离开彭新街及周边乡村，常去或知道的就人不多了。

九龙河很长，蜿蜒贯穿彭新，滋润着这片山乡，但她发源铁铺、还流经潘新、周党，不单单是彭新的母亲河。

▲摄 寒水潜龙

而乌龟石不一样，千百年来，它孤零零的矗立在彭新和倒座之间的一座小山包上，在县城连接彭新、铁铺集镇的必经之路旁,造型独特、辨识度高，不论南来还是北往，从这里经过，你很难忽视它的存在。

它默默趴在那里，惯看风云色，闲听万籁声。

它目睹一代又代的人从它旁边走过，凡是到过彭新一带的人，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它的大名！

而对于生在在片土地上的人来说，看到乌龟石，就意味着到家了！

02

我最早路过乌龟石,应该是在襁褓时期。

那时父亲在山里教书，常常是母亲带着我们姐弟生活，我出生后那几年体弱多病，村上的大夫无能为力时，母亲就抱着我往彭新卫生院跑。

朦朦胧胧依稀记得，某年咳嗽发作，母亲一早带我从小路地走赶到彭新看病，得到消息的父亲，下午骑着自行车赶来接我们。

母亲抱着我坐在后面，快到乌龟石下那个长长的大坡，已也是夕阳西下，夜色渐浓。

车子慢慢停下，母亲小心抱着我从后座跳下，一家三口默默地翻越那个上坡。

▲摄 xyeek0376

抑或是为了抚慰我被打针后抑郁的心情，父亲指着前面山坡上的石头说：看，那是乌龟石！

然后给我讲起那流传了一代又一代人，乌龟精吃稻谷变大石龟的故事。

那只奇怪的大石头，就此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印记，乃至我后来连续几天都冒出一个奇怪的担心：那只可怕的乌龟，会不会再次醒来，吃了我们的稻谷……

03

第一次没有大人陪同，路过乌龟石，是在八九岁的年纪。

那年暑假某天，三四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大约天气燥热，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有人提议去彭新赶集，说街上有冰棒厂，厂里还有一个他的亲戚，去了可以免费吃冰棒。

我们几个长这么大，去最远的地方无非是周边的乡村，不过是跟着大人走走亲戚，没人单独去过彭新那么“繁华”的集镇。

对我们而言，脱离大人，自己结伴地走去彭新,原本就很刺激了，还能有冰棒可以免费吃！简直不用多想，就极具诱惑！

几个孩子立即表示了附和，携手踏上去彭新的路，大步流星的奔去。

去彭新集镇都是大路，每个孩子都或多或少去过，带着满腔的兴奋，一路有说有笑的只管往前走，没人想得起告诉爸妈。

毕竟是半大孩子，天气又热，翻过几座大坡后，每个人都有些疲累，大家就相互打气。

忽然，大一些的伙伴，指着前面远处喊：快看，那边就是乌龟石，过了乌龟石，要不多久就到了！

我们顿时再次兴奋起来，一路小跑。翻上了一个大坡，乌龟石完整的呈现在我们眼前。不知谁提议：我们去看看乌龟石，在乌龟上面骑一骑吧。

就这样，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乌龟石。

走近它，就感觉似乎不是很像乌龟，绕到后面看，则更像一只憨态可掬的猪。绕乌龟石一周，还看到似乎有个地方被外力剥去了一块，不那么完整。

就在我们沉浸于把玩乌龟石的时候，忽然，近处的路旁，有两个大人冲着我们，大声喊我们的名字，才认出是急急忙忙追过来的家长……

每人被拎着耳朵，被教训了一顿。我们生平第一次的独自出游的“壮举”就在乌龟石旁中断了。

04

再后来，长大了一些，也学会了骑自行车，独自或随父母、姐弟伙伴路过乌龟石，变得稀松平常了。

不再会对乌龟石感到新奇，但依然在路过时，难以忽略它的存在。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所处的地形。

乌龟石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不论你是打北边来，还是往北边去，两个方向都必须先翻上一个大坡，然后下一个大坡。

少时，机动车极少，要么步行要么骑自行车，都是靠人力，尤其是骑自行车，想不下车推行上这个坡，那基本都得站起来使出吃奶的力往上蹬。

一旦上了坡，马上就是居高临下，一个长下坡，可以让你不费力气，体验到骑车飞驰电掣的快感，但“上坡如吃屎,下坡如拉稀”，快感的背后，也可能是难以驾驭脱离控制的风险。

而路过乌龟石往彭新方向的那个下坡，曾是带拐弯的急剧下降的大长坡，很多人骑车在这个下坡栽过，我自然也不例外。

那年我和几个伙伴去彭新，好不容易骑到乌龟石，相互之间开始吹嘘自己的骑车技术，相约下这个大坡玩个大撒把。

于是，我也丢开双手，想体验“飞一般的感觉”。

那时候的路，是砂石路，自行车在和沙地摩擦中，急速的飞驰下降，快到坡底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路上横着一根木料，然而，刹车已晚，就这样碾过木头，连人带车冲到路边的田里……

从那以后，每次骑车路过乌龟石，就对那个大坡多了几分敬畏，再也不敢在它面前逞强儿戏了。

05

家乡乌龟石留在我脑海里最深刻的画面，是我读初三那年。

我在初中读书，每周都要从乌龟石骑车走过。

那年，80多岁爷爷一病不起，从年前开始卧床,延口残喘过了春节，终于还是在正月十六的晚上油尽灯枯，走到生命的尽头。

爷爷快不行的时候，姑姑和叔叔不在现场，需要立即通知，可那时没有电话，忙乱中有很多事要做，于是让我连夜骑车去彭新，通知爷爷唯一的儿女我姑姑。

吩咐这个任务时，我有点犹豫，还没有一个人深夜骑车去这么远的地方，但看到悲伤而慌忙的爸妈，我还是推车出发了。

初春的夜，寒意犹在，好在那天是正月十六，皎洁的月光把漆黑的大地照得透亮，有些害怕的心也放松了许多。

在满月的护送下，一个人奋力的瞪着车。

我走的时候，爷爷已驾鹤归西，可我没有特别的悲伤。

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和我交流很少。直到我上了小学，他才从老湾来家里同住，直到他过世，我们也没有交流过多少话。

一个人骑车在路上，耳边回响起刚才父亲低沉和姑奶奶扯着嗓门的哭声，我有些自责，开始回想起爷爷在我记忆中的过往，搜寻他生前的点点滴滴。想到他一生的艰苦和不易，想起他对我的好，我渐渐有些悲痛……

不知不觉，我才发现自己快到乌龟石了。

趁着夜色，我推车爬上那个大坡。但从那里开始，很长一段路就没了村落，左右不是野塘就是荒野，是出发我最怕路过的一段。

快走到乌龟石那里，站在高坡上，我抬头一看：寂静的大地，清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它是那么圆，那么大，那么亮，把四周照的亮堂堂的。

天空墨蓝澄净，远处的群山，静静的沐浴在月光下，近处的树木也在美丽的月色下梳理着枝条。

而左边山头上那只的大石龟，此时身上披着银色的月光，岿然不动，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在那里修炼，夜半吸收月华。

四周围静谧得一丝声响都没有，那种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

那一刻，我完全忘掉了悲伤和害怕，似乎红尘远了，大地近了，悠扬的天籁之音，轻轻地，轻轻地，滑过我的肌肤，滑过我的心田……

06

初三毕业后，我去县城读书，从此骑车或地走慢速度近距离接触乌龟石的日子，渐行渐远。

更多的是乘车呼啸而过，不及看那只熟悉的乌龟，已“擦肩而过”。再后来，离开了家乡，一瞥而过的机会也愈来愈少，再也没有仔细看过家乡的乌龟石。

后来，有人告诉我：乌龟身上那个残缺，是曾有人打算敲这乌龟石头来盖房，或许是有人阻止，抑或是敬畏灵龟，凿下一块后放弃。

还好，那人放弃这个想法，保住了这个千百年来守望这片土地的石龟，而不是变成几十年后就会拆毁消失的房子。

也保住了每个远离家乡游子，心中故乡路上那最易让人铭记的标识，就算离家再久，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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