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关岭，太阳月亮难以解说的密

你知道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地方吗？

你知道那红崖上的文字讲述的内容吗？如果你破译了，可以得赏金百万元。

你知道地球有一条七十九公里的“裂缝”？

你知道一个史前生物大灭绝的坟场在哪里？

这些，都发生在关岭境内。

关岭，又名“关索岭”，一个以三国名将关索之名命名的县城。一座丛山里的县城。

在贵州，无论你去哪一座县城，车子似乎都在穿山越岭。关岭，距省会贵阳一百八十公里，距国家级风景名胜区黄果树瀑布五十二公里。

十多年前我来过关岭，时任《南风》杂志主编罗吉万幽默的当我们的向导，他说：本人出生地在这关岭永宁鎮，大家来我家乡场，我不当向导谁来当向导？有人说：吉万兄可以当向导，不能说“大家”，只能说“大伙”。在写小说、散文上，你才是有实力的大家。初来永宁，远近是雨雾，这次来，又是雨雾天，这样的重叠雨天是不是让人挤出情思的水滴？旁边关岭县文联主席李天斌说：永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分之二的天有雨，因此，民间把“永宁”叫“雨淋”。眼前的永宁古镇是以明清时永宁为基本元素打造成的。怪不得颇有陌生的感觉。

雨雾中的山野不该有花影透着春红，让人要想世外桃源。有人问我，他要选择大隐之地，是不是来这里？我又想，一个人的隐不只是藏身，是藏心。“红崖天书”书写的至今没人破解，我怎么可以轻易泄露自己内心的是与不是。

想想那些岩壁上的字形，非镌非刻、非阴非阳的数十个大小不等的方形图案，人家要一个读懂，悬赏百万元，我的一语内心世界，不是天机，也不能让他人不当菩萨口里的莲花。我话题转去一边。

沿古驿道行走，远远望见清康熙皇帝誉为“滇黔锁钥”的关帝庙。我上次去过关帝庙，到过“滇黔锁钥”御书楼处，可惜，故事与庙宇已经坍塌，只留下了残破的石柱和石头地面连接古庙的前后部分。那次，我在庙宇问起海百合，明知问题提出的地点不对，我还是没有管住自。还好，当地人不在乎我的不是，接话道：你，以为海百合是植物化石吧？其实不是。

路上，她给我科普：从原始形态的状态看，很难发现不是植物的地方，特别是冠以海百合这种美丽的花名，更让人非花不辨了。然而不是，海百合不仅不是植物，而且还是向脊椎动物进化过程中处于过渡分水岭的一类不可多得的一种无脊椎动物。由于外形上海百合的形态同盛开的百合花酷似，除了开放的花蕾，还有挺拔的根茎，于是名字就叫做海百合。但它却不是盛开在海里的百合花，而是无脊椎动物中的棘皮动物类。因工作上的事，她提前走了。

后来，她把没有说完的，写成了文字给我：与海百合并列的有海林擒、海胆、海星、海参等。不过，棘皮动物中的各种类型的形态都十分奇特，样子可爱喜人，乍一看，很难会以为是一类动物。按照生物的演化线索，从无脊椎动物演化为脊椎动物，而脊椎动物从最原始的鱼类到两栖类，再到爬行类，从爬行类并行产生两个进化途径，一者发展为鸟类，一者经历了似哺乳爬行动物的演化后成功地迈入哺乳动物的行列。而海百合所属的棘皮动物是从无脊椎动物向脊椎动物演化惟一能够有理由说明的一类过渡类型，海百合当属其中，并且现在依旧存在，不得不说是活化石。世界上海百合化石的最好产地在中国，而中国最好的海百合化石又产自于贵州关岭。

有人指我看，那是关羽之子关索随诸葛亮南征擒拿孟良的地方，我上次也去过那里。许多时候，我们读人文景观，以为读的是遥远的文字里凝固的人物和长寿的风景，其实不是这样，是凝固了的那个人在回眸疑视后来者。以墨的固体融化砚池，你会醒悟，你倒入砚池中的水渐渐地不是水了。书写方式不重要，千树万木的叶脉走向大同小弃，同是春天开花的桃树李树，区别不只是桃红李白，所谓没有人读懂的红岩天书，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古人用他们的文字表白的魂魄。关岭风景活了万年又万年，绝不是那些文字肥表达浓缩的。关岭因关羽之子关索的英武定名，只能说生活在这里的人太朴实，你看看，这些与天齐眉的山，巍峨得云层只能是它们的头巾。

猛然有雁声从云中射来，我抬头寻找，没有雁影，明明听着了的雁声，雁过留声呀。有人说：十五年五月的一天，有两名地质学家在关岭街上无意发现一块形状奇特的化石，化石显示的是一只史前动物的头部，后经考证，原来这是一种珍贵之极的龙化石，是在恐龙出现之前的二千五百万年就已经称霸海洋的巨型怪兽——鱼龙。专家们在农民挖剩下的乱石堆里发现了菊石。这是一种在地质学界早有定论的化石，只要有它的出现，就说明其所属地层应该是三叠纪晚期的地层，如果这真的就是鱼龙的所属地层，那么关岭鱼龙的所属年代就是晚三叠纪。现代地质研究表明，在漫长的地质时代，地球上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生物灭绝事件，而晚三叠纪期间，恰好就存在过一次中型生物灭绝事件。从挖掘出土的化石来看，这里显然并不仅只是一个埋葬鱼龙的坟场，而是一个史前生物大灭绝的现场。

到达花江大峡谷船运码头。在船上，我感受大峡谷的山水和船行的疾驶与风的疾呼。花江大峡谷是我国唯一以“地球裂缝”著称的大峡谷。是国内最长的峡谷。峡谷深切千米，全长七十九公里，峡谷两岸峰峦蜿蜒，山崖耸峙如犬牙交错。峰林峰丛似海。谷底飘带般奔腾的花江河，水势汹涌，浪花翻滚，响声如雷。绝壁上，藤蔓攀附，古木丛生。据史书记载，花江河流域即为古夜郎中心地之一。花江大峡谷一带，曾是电视剧《西游记》的多处摄景点，唐僧收沙和尚就在此处拍摄。花江大峡谷可分为五个风景区，五十处自然景观景点，十二个人文景点，九个民族村寨。集岩溶、山、洞、奇石、历史组合之精髓，融“雄奇、宏大、险峻、神秘”于一身，构成了一幅完美的风景图画，是喀斯特王国的博物馆，南京大学地球科学系教授，著名地质学家康育义考察花江大峡谷后认为“关岭花江大峡谷在成因上与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是相似的，比扬子峡谷（即长江三峡）壮观惊险，它与关岭高山牧场相映成趣，既博大、悠远、广阔，又峻绝、陡险、刚劲，是煅炼胆量、陶冶意志的好地方。联想起二亿多年前的生命奇观古生物化石、丽水木城河、董扎冰臼、三国古战场遗址、千古之谜红崖天书等，自然与历史在这里交相辉映，传奇与诗意在这里相得益彰。在峡谷深处，在山与山之间悬浮的花江大桥，高高在上。我不好打听桥的高度，犹如望见一双筷子被浮云打包又不收起。

同船的省作协组联部主任孔海蓉指着半山处一个村寨讲：那是她的第二故乡。她曾经在这里扶贫。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和村里村民，均有着深厚的感情，对关岭脱贫攻坚取得的胜利深感自豪，对关岭的文艺创作如何促进乡村振兴的课题，有专题研究。

行船升速后，我们不说话，一路的江石也不语，滔滔不绝的仍然是江水和风。喧哗与沉默都在各自表达存在。在七十九公里的“地球裂缝”深处，有声与无声的生命体，殾不过是日月滴落的泪珠，存在，只是岁月留痕的存在。如诗的海百合，你该有静水无声的修身经历吧？而鹰，把太阳当巢的鹰，所有的语言都似落叶。

远远地仰望云顶纪念碑的高度，四十年前五个为了填饱肚子的农民躲在一间小屋往一纸上按下指印，那纸上的方块字，比红岩上的字小得太多，却让见多识广的太阳和月亮读得惊骇！他们的行为与当地出土的贵州龙化石同样轰动，成了中国大地上“凤阳小岗，关岭顶云”。

是的，关岭从古至今，留下的传奇太多，已知的未知的，前人与我们都是在太阳与月亮难以解说的部分坐而论道。

那些将乘坐高铁抵达关岭的后来者，会不会有破疑的高人？

蒋德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散文选刊》《山花》《鸭绿江》《福建文学》《中华文学》《诗刊》《星星》《绿风》《海外文摘》等近百家报刊发过作品。已出版文集六部。获第三届贵州乌江文学奖，连续两届贵州诗歌节尹珍杯优秀创作奖，《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签约作家。长篇报告文学《刺梨帝国第一人》获改革开放四十年全国征文特等奖。2015年度十大实力诗人奖；中国新诗百年百位最具实力诗人奖；2018年《中华文学》年度奖（诗歌）一等奖。诗歌作品有英、日等语种推介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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