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丨五组典型数据，透视“双循环”突破点

◆ 数据组1：发明专利转化率不到10%，成果变现能力待加强

◆ 数据组2：前10%家庭拥有近50%社会财富，找准内需挖潜关键点

◆ 数据组3：农产品到异地经历6到8个环节，流通结构需优化

◆ 数据组4：城市女性服装支出是农村的7.8倍，农村消费待激发

◆ 数据组5：直接融资占比29%，不利于风险防范和创新发展

◆ 构建新发展格局，关键键不在“内外”，而在“循环

五组典型数据透视双循环突破点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构建新发展格局，关键不在“内外”，而在“循环”。《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围绕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等环节进行调研，发现并梳理出五组典型数据，这些数据指向双循环的“血栓”“病灶”，亟需对症下药。

发明专利转化率不到10%

成果变现能力待加强

　　加快科技自立自强是畅通国内大循环、塑造我国在国际大循环中主动地位的关键。在我国，除基础研究投入不够、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外，还有一块急需补强的短板是科技成果转化率低。

　　根据《国务院关于2019年度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的审计工作报告》，在抽查的46.41万件高校和科研院所的有效发明专利中，仅有3.88万件（约占8.4%）发生过转让或许可。在欧美国家，这一指标在40%以上。

　　“不到10%的转化率，我认为是符合实际情况的。”上海市科协副主席王建宇说。我国相当多的专利来自高校和科研院所，但这些专利中，真正实现转化的比例不大。上海市浦东新区科技和经济委员会主任唐石青说，专利或是对自己的产品形成支撑，或是拿到市场上去交易。而我国很多专利申请后，申请人发了论文、评了职称，“使命”就终结了。

　　国家技术转移东部中心总裁谢吉华说，科技成果转化越来越需要既掌握科技知识又具有商业头脑的专业技术经纪人，这样的人才队伍在国内远未成型。

▲ 鼓励真实创新 王琪图

前10%家庭拥有近50%社会财富

找准内需挖潜关键点

　　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充分释放消费潜力，除了做大蛋糕，更要分好蛋糕。央行发布的《2019年中国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负债情况调查》显示，我国最富有的10%家庭平均资产约为1500万元，占我国全部家庭资产的47.5%。

　　释放消费潜力需缩小收入差距。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是平均数的85.6%，2019年同期为86.3%，呈拉大趋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余斌说，疫情之后，发达国家主要采取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大量流动性注入市场，带来资产价格大幅上涨，持有资产较多的高收入群体总体获益，而低收入群体因为就业受到冲击，收入进一步下降。缩小收入分配差距是我国推动国内大循环重大课题。

农产品到异地经历6到8个环节

流通结构需优化

　　畅通国内大循环，流通是重要基础。2020年我国社会物流总费用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为14.6%，相比发达国家一般8%左右的比重，还有进一步优化空间。

　　新型电商平台拼多多副总裁陈秋说，我国物流链条偏长。据他们测算，一个地方的特色农产品，卖到同省相邻地级市，一般要先集中到省会或区域物流枢纽，再逐级向下分发。如此一来，到达消费者手中要经过6～8个环节，每个环节都要损耗，有的损耗高达30%。这导致农户效益下降，消费者也没享受到实惠。

　　物流体系结构需要优化。统计显示，2019年全国完成营业性货运量462.24亿吨。其中，公路运输占比约74%，水路占比约16%，铁路占比约9.5%，成本最高、消耗最大的公路运输占比过高。从国际经验看，降低物流成本的重要手段是发展多式联运。比如，内蒙古的货物到广东佛山，可以先走铁路到天津港，再走海运到广州，最后通过内河驳运到佛山。

　　专注于内贸集装箱海运的中谷海运集团总裁助理刘永军认为，做到这一点需要打破各运输部门间的壁垒，实现“一票走全国”。而现实是，我国各种运输方式的标准并不统一，如海运标准集装箱是30吨，铁路集装箱是35吨。这导致多式联运在我国物流运输中的占比长期不到5%。而欧美国家在20%以上。

城市女性服装支出是农村的7.8倍

农村消费待激发

　　发挥扩大内需在新发展格局中的战略基点作用，要在合理引导消费、储蓄、投资等方面进行有效制度安排。西北农林科技大学2020年在陕西关中地区的一项调查显示，一个农村成年女性每月花在服装购置上的金额与城市妇女花费金额之比为1:7.8。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管学院教授王征兵认为，目前农民收入增长较快，但绝对值与城镇居民相比仍有不小差距，城乡消费环境的差距更是显著。拼多多联合创始人达达表示，同样类型的日用品，在三四五线城市、农村地区的价格并不比一二线城市低，质量却较差。主营地板业务的江苏贝尔集团总裁张小玲说：“随着脱贫攻坚效果显现，农村和三四五线城市的需求都在提升。在一些地方，农民自建房也要铺地板了。”提振农村消费大有空间。

　　记者在海南海口和三亚的市内免税店看到，一些热门品牌店排起长队。据统计，2020年1月1日至12月14日，海南4家离岛免税店免税商品销售额超过250亿元，同比实现翻倍增长。尤其是7月1日大幅放宽离岛免税政策以来，日均销售额超过1.2亿元，同比增长2倍多。

　　海南省政府研究室副主任陈际阳说，2019年中国居民在海外的消费在1万亿元左右。如果海南利用离岛免税的优势，到2022年吸引10%的境外消费回流，就是1000亿元的市场。

直接融资占比29%

不利于风险防范和创新发展

　　金融是经济的血脉。部分受访者认为，我国金融体系服务构建新发展格局存在两个问题：一是直接融资比例较低，不利于金融风险防范和经济创新发展。二是金融服务业开放度不够，有效竞争不足。

　　证监会统计显示，截至2020年9月末，我国直接融资存量达79.8万亿元，约占社会融资规模存量的29%。

　　“没有多层次资本市场，没有直接融资，就没有近年来中国生物医药产业的暴发。”港交所上市公司德琪医药董事长梅建明说，尽管企业还处于亏损状态，也没有多少可供抵押的不动产，但得到富达基金、高瓴资本、启明创投等机构投资，这是银行主导的间接融资体系难以做到的事情。

　　唐石青表示，就创新发展而言，当前我国需要更多像深圳创新投资集团这类既有政府担当和社会责任感，又实行市场化运营的创投机构。“这种新型的创投机构能够真正把政府、市场和创新企业连接起来。”

　　此外，在我国300多万亿元金融资产中，外资金融机构的占比不到2%。与制造业相比，我国金融业开放仍有较大空间。

　　受访专家指出，近一段时间，相关部门已出台数条扩大金融业开放的具体措施。通过这些措施，力争在今后5到10年内把外资金融机构的比重逐步增加到10%以上。这不仅会带来几百上千亿美元的注册资本，还可以让国内金融机构学习外资金融机构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提高业务水平和跨国管理能力。LW

采写记者：陈灏 何欣荣 王晖余 姚湜 屈凌燕 邓华宁 毛海峰 吉宁

刊于《瞭望》2021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