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驳：总结

《批判性思维与沟通》的第七、八、九三个章节是一个整体。这周学完第九章后，我建议大家立刻复习一下前两章的内容。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事实论证、价值论证、政策论证这三种不同但又相互关联的论证。

本章结构

9.反驳

9.1.技能与技巧

9.1.1.方法

9.1.2.技巧

9.1.2.1.探索性反驳

9.1.2.2.揭露矛盾和不一致

9.1.2.3.检验证据

9.1.2.4.检验推理

9.1.2.5.提出反论

9.1.3.聆听

9.1.4.四步反驳法

9.2.策略

9.2.1.基于事实的论证方案

9.2.2.基于价值的论证方案

9.2.3.基于政策的论证方案

9.2.3.1.为现状辩护

9.2.3.2.为经过微调的现状辩护

9.2.3.3.反提议

9.2.3.4.劣势论证

9.2.3.5.批判

9.3.本章小结

9.4.练习

1.反驳的方法和技巧有哪些？

本书将反驳的方法分成了四类。我们将书中关于器官交易的论证案例，改成我们已经讨论过的关于代孕的案例。

直接反驳：这种反驳就是具体指出对方论证中的某一个缺点。比如，“对方认为代孕是一件剥削代孕妇女的罪恶产业，但事实恰恰相反，代孕正好体现了代孕女性支配自己身体的自由。”

建设性反驳：这种反驳通常会提出一个更好的选择。比如，认为代孕是不错的，但人工子宫更好。

全论题反驳：这种反驳是彻底否定对方的主张。比如，认为代孕是完全不合乎道德的，所以，无论代孕能给什么人带来什么好处，都不应该允许代孕。

协商性反驳：在涉及可以谈判的议题时，协商性反驳的效果比较好。比如，A认为，代孕者付出的成本很高，应该获得X数量的收入。而B认为，代孕服务的供给越来越多，按市场价格，只能得到Y（小于X）数量的收入。那么，A和B可以协商一个值，虽然达不到X，但也能令双方都满意。

在具体的论证中，我们通常并不拘泥于某种特定的方法，而是根据具体的议题和论证，选择合适的技巧。

专栏9.3有总结这些技巧：

探索性反驳：实际上是提出一系列有些尖锐的问题。这一系列问题不一定能起到反驳的效果，因为对方完全有可能一一给出满意的回答。但这些问题依然有提出的价值，这至少能帮助受众理解对方的论证。比如，假设我是不支持代孕的，在对方给出了一系列支持代孕的论证之后，我就可以提出一些问题，比如：“你有何证据表明代孕给代孕者带来的经济上的收益高于代孕者能选择的其他工作？”

揭露矛盾和不一致：自相矛盾和内部不一致，这是非常致命的缺陷。一旦你指出这个缺陷，对方的论证就必然要修改。比如，假设有人同时认为，政府应该禁止人们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同时又认为，政府不应该禁止人们吸烟。那这就是一种自相矛盾。

检验证据：如果对方为了支持结论而给出的证据是无效的，那么结论就很值得怀疑。比如，对方引用了一位目击证人的证词，然后我们发现那位目击证人在事发时没有戴眼镜，同时自己也是高度近视。那么，对方的结论就不那么可信。

检验推理：在推理时，人们也会犯很多错误。误把相关当因果。以偏概全。不当类比。否定前件。肯定后件。许多著名的推理错误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提出反论：提出反论实际上是给出针对另一个主张的证据。而这另一个主张，刚好和对方的主张是对立的。看书上的案例。对方的论证是支持器官交易的。那么，反论就是不支持器官交易。此时，可以谈谈器官交易可能带来的坏处（剥削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支付给捐赠者的相关成本等等），同时也可以谈论另一种提高器官供给的方案，比如宣传教育。

总结起来，反驳就是指出对方的论证之中的不完善之处。有人会觉得，只有当我不认可对方的结论时，我才要反驳。从逻辑的角度看，这是不对的。哪怕你认可对方的结论，但如果不认可对方的理由或推理，你也可以提出反驳。

2.如何积极聆听？如何避免消极聆听和竞争性聆听？

本书作为一本辩论学教材，时常会强调临场发挥的一面。而聆听在辩论中的重要性不亚于演说。

当然，有时候我们不是在聆听，而是在阅读。此时，往往也没有什么时间压力。但作者对于不同类型的聆听的区分，依然有参考价值。

积极聆听：目标是真正理解对方的论证。这包括对方的结论，对方给出的证据，以及对方将证据和结论联系起来的推理关系。同时还有整个论证的语境。

消极聆听：被动地听对方的论证，但不会验证自己的理解是否真的是对方表达的意思。

竞争性聆听：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论证的薄弱点上，专注于反驳对方的论证，而对于对方论证的完整含义，并不付出努力去理解。

如何才能尽可能做到积极聆听呢？这里请大家回顾专栏9.4的内容，我就不再复述了。尤其是第7条，提出建设性的问题。哪怕仅仅是说：“你的意思是XXXX，我理解的对吗？”，这种简单的反馈也足以让对方意识到你在认真聆听并理解对方的论证。

3.四步反驳法是什么？如何使用？

我以前写过一篇文字，中心思想是，没有支持的能力，就没有反对的资格。这是在说，当我们彻底理解了对方的论证之后，我们就可以展开反驳了。

这里假设我们已经完全理解了对方，那该如何展开反驳呢？

一种常用的套路，常用的话术，就是四步反驳法。

第一步：选靶。第一步：回应。第三步：支持。第四步：效果。

专栏9.5中给出了一个娱乐性的案例：

我的对手声称，与狗相比，猫是一种更好的宠物。我认为，事实上狗是最好的宠物，比猫好得多。狗能保护它们的主人和主人的财产，它们容易被驯服，而且喜欢待在主人身边。猫很冷漠，它们不会向你警告有危险，而且很难驯服。因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说猫是比狗更好的宠物，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这个案例清晰地展示了四步反驳法。首先选定你要反驳的一个主张。再给出你的主张，也就是与那个所欲反对的主张相反的主张。再给出证据支持你的主张。最后再总结说明一下，你的论证意味着什么。

我们选择“素食主义是日常饮食的最佳选择”这个主张来练习一下：

我的对手声称，素食主义是日常饮食的最佳选择。我认为，日常饮食应该包含肉类在内的各种食物。素食无法供给人体日常所需的维生素B12，也难以供给足量的蛋白质。而大量食用大豆来获取蛋白质，也会导致一些肠道问题。因此，包含蛋、奶以及各种肉类的均衡饮食才是更好的选择，严格的素食主义并不利于人体的健康生活。

4.反驳事实论证、价值论证和政策论证时，有何不同的策略？

回顾我们在上一章学到的事实论证。事实论证的核心议题，是给出一个定义，并设定一个阈值，然后说明现状满足那个定义，达到了那个阈值。

比如。“张三坐公交车不用买票”这个事实类的命题中，还暗含一些定义。比如，儿童搭乘公交车不用买票。身高低于1.2米的孩子属于儿童。张三是身高不足1.2米的儿童。

那么，我们可以找到多种角度反驳这个命题。最明显地，我们可以去测量张三的身高，也许他超过了1.2米。我们也可以反驳“身高低于1.2米的孩子属于儿童”这个阈值，支持其他的阈值，比如身高低于1.1米。我们也可以反驳“儿童搭乘公交车不用买票”，认为所有人都需要买票。

事实命题有不同的类型，有的是关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有的是对未来的预测，还有的是陈述一些因果关系或条件关系。针对这些不同的事实命题，我们采用的反驳自然也会不同。但核心是一样的：对方所说的事实命题并不是事实，历史上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未来不会如其所预测的那样，A和B之间没有因果关系或其他关系。

价值论证与事实论证相似。它也是试图说明，某某东西是有价值的，是可取的。这里会涉及到价值等级的排序，既A比B更有价值。而我们的反驳通常是，B比A更有价值，或者，那个东西没有价值，是不可取的。

比如，“代孕者为他人提供代孕服务是一件体现了个人自由的好事”这个价值类的命题。我们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反驳。我们可以说，自由根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代孕这种自由自然也不是一件好事。我们也可以承认，自由是好的，但代孕者并不是自由的，而是被迫的。我们还可以认为，自由虽然好，但还有更好的东西，比如，对于人的尊重。而代孕虽然体现了自由，但破坏了对人的尊重，所以代孕是不好的。

再来看一个更简单的例子：苹果电脑比Windows电脑要更好。这也是个价值类的命题。论者为了支持这个命题，肯定给出了一系列标准。比如电池容量、便携程度、美观程度、硬件性能等等。那我们为了反驳这个命题，就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种是指出在对方给出的标准之下，Windows电脑依然比苹果电脑更好，比如，电池更大，更便携，更美观，硬件性能更强大。另一种方式则是给出一种不同的标准。在那种标准下，Windows电脑更好。当然，我们也需要给出为什么这种标准比另一种标准更好的理由。

政策命题比事实命题和价值命题都要复杂，我们下节细说。

5.如何就政策论证这种最复杂的论证提出反驳？

“有多少方法可以用来支持政策建议，就有多少方案可以用来反对它们。”

那我们怎么支持一个政策类的命题呢？

此时就需要考虑弊病、归究责任、对策、成本—收益。支持者要表明，现状存在某种弊病。这个弊病的责任来源于当下的政策。而目前有一种可以采用的新政策，它效果很好很强大，而且成本不是很高，可以接受。

那反驳的方式，就可以说，现状令人满意，不存在弊病。或者说，存在弊病，但弊病跟政策没关系，可能是自然灾害等不可控因素导致。或者说，存在弊病，弊病的责任的确是当下的政策，但你提出来的新政策不好。最后还可以说，新政策效果很好，但是成本太大，不行。

下面我们看一下例子：

为现状辩护：对方声称，需要在校园内全面禁止吸烟。然而，校园内本来就没什么人吸烟，无需增加这一政策。

为微调的现状辩护：对方声称，需要在校园内全面禁止吸烟。然而，现有的政策已经规定，校园内大部分地区都不能吸烟，仅有少数几个吸烟处可以吸烟。目前要做的是落实现有的规定即可。无需增加新政策。

反提议：对方声称，需要在校园内全面禁止吸烟。然而，“禁止”这一强硬的手段时常无法起到理想的作用。不如多设置一些通风且不影响大多数人的吸烟处，让烟民有地方可以吸烟，从而减少不吸烟者对二手烟的接触。

劣势论证：对方声称，需要在校园内全面禁止吸烟。然而，这一政策无法真正实现。要想实现，就需要增加更多监督人员，增加更多的人工成本。同时，这还可能造成人群聚集在校门口吸烟，影响学校的形象。总之，校园内全面禁止吸烟，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批判：对方声称，需要在校园内全面禁止吸烟。然而，这是一种家长式的立法，是在限制人们的自由。人们有权做一些哪怕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只要他们清楚地考虑到了行为的后果。所以，我们无权禁止他人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