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看的《隳三都》：你可不能错过

博士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的80后小帅哥周思成的第三本著作隆重登场了。

书名是《隳三都：蒙古灭金围城史》。

现在我对周思成的书，已沦落到盲推的地步了——就是一见他的书，根本不看，就想推给你们。

主要是他的前两本——《大汗之怒：元朝征伐日本小史》和《规训、惩罚与征服：蒙元帝国的军事礼仪与军事法》导致的。

自从看了他的第一本，《大汗之怒》后，我就把他称作历史界的小黑马了。

庞大的信息量，和非凡的阅读快感。

怎么说呢，其它可以不读，但周思成的书，你可不能错过。

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

今天要推荐的是第三本，主书名叫《隳三都》，这拽的，弄得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很惭愧，不是不认识这个字，就是不知道它出处——它是古代一个姓司马的历史学者，写一个姓孔的老师的——《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执政期间，针对所谓的“三桓”，也就是鲁桓公的三个后人，季孙、叔孙、孟孙三家的非礼与逾矩，提出一个“隳三都”的建议，就是拆毁他们三家的城邑。没想到这个典被周思成拿来，用到了蒙古灭金的历史中，当时金国朝廷一路南逃，蒙古大军一路南下，先后围攻中都（北京）、南京（开封）、蔡州（汝南）的过程。

你瞅瞅这书名起得，多累人。

要是学谭伯牛的《战天京》，这书名可以叫战三京，至不济可以叫战三都。非得这么文诌诌的。

其实，毁三都也行。

只要不毁三观就成。

不过看书的过程，真的毁三观。

12世纪，发祥于中国东北一隅的女真族，跟老天爷赏了金饭碗似的，不但建立了大金王朝，还一度跃居东亚大哥大之位。先是灭了辽国，后是吓得西夏和高丽俯首称弟，就是咱们这边堂堂的大宋——赵家的北宋，也经受了比女人失贞还要严重的“靖康之耻”。

一物降一物。

13世纪，蒙古军队也拿了金饭碗似的，崛起，并且跟当年的大金一样，南下。不只南下，往西，还形成了世界上所谓的黄祸，就是蒙古大军横扫欧洲，往东，甚至几次征伐日本，想把日本给灭掉——详见周思成的《大汗之怒》。也是在史料不多的情况下，给你展开了一幅幅灿烂的历史画卷。

至于中国本土，蒙古军队灭辽、灭夏、灭金、灭南宋—一灭得这些朝代的君臣从此不相信人生……

周思成的隳三都，以金国为主角，详细描写了二十多年间，面对蒙古军队，金国一退再退，从中都到到汴京再到蔡州，直到退无可退，在蒙古和南宋军队的夹攻中覆亡的历史。

一物降一物的背后，其实是这么两点：

第一，是所谓的历史周期率。就是中国王朝覆灭史，跟上帝的诅咒似的。日本那样万世一系的皇家，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日本学者直到今天还羡慕中国，说，中国太自由，太民主了，你能想像，随便一个日本人，弄俩根竹竿子就起事了，然后就沐猴而冠当皇帝了？别说普通日本人了，就是日本的幕府大将军，整个家族可以执政几百年，也没有人敢于想像，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生当如此之类的中国游戏。

说来也怪，正由于历史周期率不可改变，所以，所有的创国者——也就是第一代创业者，在搞制度建设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一世二世以至于万世。但是，别说万世了，二世而亡都不稀罕。

第二，是所谓的夷夏之纠结。直到今天，夷与夏，还是中国的主要议题之一。但中国古代，这个夷与夏的纠结，从文明起步时代就开启了——没有所谓的文明还好说，一有文明，就有了文明的优劣、文明的中心与边缘、文明与野蛮之说。

中国历史上，曾经的夷，可以变成夏；而夏又总是面临新的夷，甚至不得降尊纡贵，师夷长技而制夷，甚至搞些古已有之的议题，自我哄弄。

形成吊诡的是，夷利用自己的野蛮之精神，征服了中原的文明之体魄之后，他们也迅速地文明起来了，这一文明，导致他们在面对新的野蛮之精神的时候，与当年灭于他们之手的前中原王朝，一个怂样儿。

女真族，如果不是他们的名字，念起来像我们林州疙瘩汤那样疙疙瘩瘩，你都很难想像，他们是少数民族……

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灭起来，与汉族建立的王朝，没有本质的区别。

怎么说呢？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诉诸王朝，正相反。

王朝的兴起，可以各有各的兴点，王朝的灭亡，却是惊人的相似。

作为史学界的小黑马，周思成的这本《隳三都》，依然是好看得不得了。

第一，中国的大汉族主义，或者说，典型的汉族中心论，是渗透进血脉的。以金国为大主的类似的历史书写，市面上几乎没有。要不是周思成带我们走进这历史的空白之处。我们依然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见一只羊。

第二，战天京就够得瞧了，何况他是战三京。宏观的，是完整呈现金国衰亡史，微观的，可以是惊心动魄的城池攻防战，也可以是上至君臣下至民卒，人心与人性的大发现。

第三，周思成一流的文笔。视角是多层次的；信息是庞大的；文彩是一流的，叙事是超级棒的。叙事精彩到，我觉得直接改编成电影，都能远超所谓的《无依之地》。名字我都想好了，无依之主，或者还叫无依之地——就能把末代几个金主的绝世悲情演绝了。用周思成的话：“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的主角不能太优秀，因为好人遭殃，徒增观众反感；悲剧的主角又不能穷凶极恶，否则观众会觉得他活该。最能同时激发道德感、怜悯和恐惧的悲剧主角，是平庸的，和我们一样的人。按照古希腊人的审美品位，武王伐纣写不出动人的悲剧，金朝的灭亡却可以。”

我同意小黑马一半。

金朝的灭亡可以，但还要看谁写。

小黑马自己写，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