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茶
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茶叶。茶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传统,是中国人内心深处的一种情结。
然而,于我则无文化可言,我只知道饮水解渴。至于那些品茗,把盏,轻歌曼舞,则于我无缘得很。
最早与茶打交道,是小学时候,奶奶迈着被曾经缠裹过的两只小脚,在麦场上用凉枷打麦。奶奶婶婶们用炒焦的大麦当茶,将大麦在大锅里用火炒,一直到大麦炒至有些发焦。再在锅里煮一大锅水,用一只脸盆端到麦场上,在旁边放一只大海碗。当大家在烈日下打麦子时,如果渴了,就用一只大海碗在盆里舀一碗。那种现炒现喝、带有清香的泥土味的喝法,真的朴素,带劲。
现在酒店里有一种大麦茶,太精致,精致到看不出来是大麦,一小粒一小粒。喝在嘴里没有茶味,也没有大麦的味道。在大都市、大酒店如此高雅的地方,人们又想起了大麦茶。其实是人们对于以往乡情和乡音的一种回忆和念想,对过去人们之间的那种朴素、真诚的怀念,也是对我们老祖宗千百年来的劳动和智慧的品味。
茶叶是一种好的饮品,然而穷人并喝不起,一直在文人雅士和庙堂之间流行。即便在改革开放早期,还不是一般百姓能享受得起的一种高贵象征。于是生活在现实中的百姓,就自己在生活实践中进行了摸索,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了适合自己的饮品:大麦茶。
大麦茶,就是将当季收获的大麦碾打下来,在风下进行扬风,吹掉大麦表面的壳子和麦芒。剩下一颗颗饱满的麦粒,然后放在水里用篾罗进行淘洗,干净后再倒入农村那种大锅里,架起木柴进行大火炒制。先大火,再文火,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猛炒慢炕。大麦表面先是露出金黄色,但这还不行,没有到火候。再接着炒,直至开始听到炸裂的声音,表面开始的有些焦糊,但又不能焦得太厉害,否则发苦。这要长期积累经验才能掌握这个火候,有糊的香味,却没有焦透的苦味,再炕一会,就成了。
奶奶迈着小脚,找来一只篾罗,将它们盛起来,趁热倒一碗大麦放进锅里,再用水烧一滚,绝不能煮烂,就立即舀起来。这样的大麦茶有些焦糊味,大麦没有完全煮烂,还没有抬到谷场上,老远就闻到大麦的香气。
抬到谷场上,等着凉下来,想喝就整一大海碗。 煞渴、过瘾,享受自己从土里扒出来的劳动果实,心里有多么地踏实和得意。
那种自己播种收获的大麦茶,飘出带着泥土而有些焦糊的香味,既有生活的艰辛,也有那是享受的甜蜜,是农村百姓生活的香味,也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憧憬。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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