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杨梦宏】土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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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蜂

文/杨梦宏

开学伊始，照例要彻底打扫办公室，除尘、洒水、抹桌凳、擦洗玻璃……撕下窗子下方为了挡视线的已泛黄潮湿的纸，擦洗完玻璃，室内一切就绪，心情怡然。刚坐下，隔着玻璃，隐约可见窗外的玻璃右下角一团泥巴。为了落个完全彻底，也为了我心中的唯美主义，我决心到房后边用小刀铲掉它。

原以为是小孩玩耍甩上去的，等用小刀铲时，才发觉它粘得那么牢固，似乎和光滑平整的玻璃融为一体，怎么铲也铲不下来，惊诧气愤之余，不免细探究竟：只见这团泥巴灰黄中泛着青色，类似池塘下淤泥的颜色，胶质细密中又似有细小而均匀的小孔，形状呈乱中有形的葵花样。我用刀尖刺了一下，碰出一个小窟窿，比铲它的底部容易多了，透过小口，我看到了一个神秘的小世界：一个如乒乓球大小的空间里，有冻僵了（或许是被麻醉了）的苍蝇、蚊子、蜘蛛、小蚜虫等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昆虫，凌乱地挤在一起，虽一动不动，但看起来鲜活，绝无枯槁之态，更无腐臭异味。这是什么精灵藏匿的东西呢？好奇的我进一步探究，发现在这空穴的周遭泥土缝中有乳黄或莹白的幼虫，那么娇嫩而又鲜活。从刚成型的样子看，颇似蜜蜂。我用小刀剔出一只，托在掌心，匆忙请教生物老师，他细心观察一番后说：“土蜂。”

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颤，我为生命的聪慧机巧而惊叹，更为土蜂深沉的母爱所折服。不用说，是土蜂父母不知用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一口一口衔着青泥，和着自己生命的玉液琼浆，做成窠巢，为自己的儿女筑建避风挡雨的港湾。这些还不够，它们又一趟一趟，日夜飞行，搏击、捕获小虫蚋，舍不得自己享用，而把它们储备在儿女的安乐窝中，等儿女一朝温度适宜，从卵中破壳而出，就衣食无忧，快乐成长。

多么伟大的母亲，多么高尚无私的奉献精神。

我又一次想起了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千百万中国普通劳动妇女中的一员，就在她重病缠身，将不久于人世的那段日子里，她想的不是在贫病交加中略示休养，享受不多的生命时光；她想的不是怎样吃药治病，延续生命，而是担忧自己的六个儿女在失去自己后该怎样生活。她似乎和自己赌气，和疾病赌气，她强打精神，挣扎纺线，甚至通宵达旦。一个晚上，我几次醒来，朦胧中看到的是她手摇纺车的背影，听到的是单调的纺线声。白天，就坐在地上浆线、结布，累得她气喘吁吁，匍匐前行。在她离世时，她为儿女们织下一柜子土布。这些布颜色各异，用途殊然：有冬天可缝衣服的黑布，藏蓝布；夏天可以做单衣的“一支咪”，有可做床单的“狼尾巴”，“席咪”；可做被面的棋花布，蜡染布。母亲离开我们已快六十年了，可她亲手织的布我们姐弟几个现在都还用着，而且还将陪伴我们一生一世，不论春夏秋冬，这些布都散发着母亲的体温，温暖着我们的心。

啊，母亲，儿想您。

啊，土蜂，我敬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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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梦宏 中学高级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大荔中学校刊《冯翊学刊》《啄泥》文学报主编。干平凡的工作，不甘于平庸的人生。教学之余，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中学语文教与学实用手册》及散文集《火红的石榴树》、《桃李芬芳》、《杏坛岁月》，校本教材《大中新燕啄春泥》。散文《外婆的童谣》曾获第四届路遥文学奖；主编大荔中学政教工作宣传册《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多次被评为模范班主任、明星教师、先进个人。多次演讲获奖。组织辅导的扬帆文学社、红太阳剧社，啄泥文学社学生参加全国各级作文竞赛多次获奖。担任班主任所带班获“陕西省模范优秀中队”、“渭南垦区模范班集体”。在“百家碎戏”《儿子、女儿、女婿》和《傻老太进敬老院》中饰演主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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