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老杂志
公众号常有书友留言直抒胸臆,但真的把这些想法整理成文的书友却并不很多,此次书友姚一鸣(孔网昵称:yici)整理了自己收藏的期刊,将自己的想法付诸文字 ,仅是此举的行动力,就让小编钦佩。孔网公号本就是书友们沟通交流的一方园地,欢迎大家将自己的经验心得整理成文,投稿给我们。投稿可直接寄电邮到tougao@kongfz.com,或发表在孔网动态后站内联系孔网运营。
在孔夫子旧书网公众号上,读到篇“我为期刊打电话”文章,介绍了一些杂志,但其中珍稀的老杂志不多,于是留言谈了我的看法。编辑回复说让我也晒晒。尽管收集老杂志许多年了,但我不是个收藏家,只是喜欢而已,以前也写过一些有关老杂志的文章,分享收集中的点滴。现在既然想晒晒,也只好敝帚自珍。
《万象图画》
多年前上海旧书店在福州路举办过旧书展销会,根据说是为了庆祝建店五十周年,在图书城的四楼和五楼,云集了沪上不少的旧书商,旧书店也从大库里拿出了不少老东西,有线装书、老期刊、旧平装、老画册等。闻知消息后,一时淘书者众多,更有来自江浙一带的,许多的人更是一大包一大包的买,如同过节一般。我那时刚开始淘旧书,也不是太懂,但几天里去过三次,也算是小有斩获,最大的收获是淘到本《万象图画》,遗憾的是错过了四本一套的叶灵凤编的《文艺画报》。
在民国时期,有好几种刊名为“万象”的杂志,如由柯灵和陈蝶衣主编的《万象》、曹涵美的《万象十日刊》(1941年)、张光宇和叶灵凤的《万象》画报(1934年)等。《万象图画》由胡考编辑,万象出版社出版,创刊于1936年9月5日,仅出一期即止,《万象图画》为十六开本,三十八页,有大量的美术作品和照片,“创刊号,因为时间的仓促,有许多地方,不能照预订的计划去做,特别是照片的一部分,我们认为是相当匆忙的。画的部分,多承几位老朋友极力帮助。浅予的速写据说因南京的气候有九十多度,竟因而发痧,是很抱歉的。文字方面,郑伯奇的'白沙枇杷’,是拿都市青年作题材的创作,我们可以相信是很难得材料。刘仲炜的'六月十八日那一天’,阿英的'花鸟争奇’,卢冀野的'汉高祖还乡’,都是不可多得的文字。至于傅彦长的'船’简直可称为奇怪的东西,因为彦长是一个出名懒人,竟肯为本刊作文是很荣幸的。照片部分,张大任的'全世界皇帝’,朱血花的'李丽’,陈传霖、庐施福的'影选集’,也可算得名贵。总之本刊得有这许多作者们的帮助,应该可说是很光荣的……”(援引自杂志“编者的话”部分)。
当初购《万象图画》,吸引我的是胡考所绘的封面“万象荣华”,一头五彩的大象占据整个大半封面,上用篆字大写“万象”占另一半封面,且用四色版彩印。记得《万象图画》花了180元,错过的《文艺画报》全套四本标价为450元。
《游戏杂志》
《游戏杂志》是我的第一本旧派文艺刊物。那时每逢周六总要去大木桥路的云洲商厦淘旧书,云洲在双休日均有旧书地摊,一般早上五六点即有人出摊,且以纸品交易为主。原先在大楼三侧的空地上,后又搬入过地下室。云洲商厦还有不少旧书老纸品的小店,遍布一楼、五楼、六楼及地下室,大多为沪上贩书者所开,也有外乡人开的。有天逛完云洲旧书地摊,便到地下室小邵开的书店看看。云洲这个地下室一大半是食堂,空间弥散着一股油烟气,那天小邵正好没开店,透过玻璃门看到店内有一摞老杂志,最上面那本便是《游戏杂志》。小邵一般周四早上在南市藏宝楼收货,周六再拿到云洲来卖,那天碰巧有事没来,我便打电话联系他,并且约好时间上店里看货。其后几天时间,封面漂亮的《游戏杂志》一直在脑中晃悠,等不到下个周六,我便从小邵手里买下了这本《游戏杂志》,封面是丁悚绘的“抚琴图”。一同买来的还有本《自由杂志》,但前面缺了几页插画,我又退给了小邵。
《游戏杂志》1913年12月创刊于上海,中华图书馆出版发行,王钝根、天虚我生(陈蝶仙)编辑,月出一期,1915年5月停刊,共出19期。《游戏杂志》封面水彩仕女,多为丁悚手绘。前扉多同人小照、名胜风景、书画美术。栏目设置有“滑稽文”“剧谈”“谈丛”“说部”“译林”“乐府”“魔术讲义”“戏学讲义”“诗词曲”“传奇”等。所得《游戏杂志》为1914年出版的第六期,内有一张陈小蝶诗、王钝根书、丁悚绘的“二分春色图”,五色版彩印,十分的精美,极具民国的特色。
二分春色图
《明星半月刊》
我电影老期刊收的较晚,并不是不喜欢,而是机会和价格问题。一直觉得对淘书者而言,收藏要有专题,收藏老期刊的范围也不能铺得太广。但近几年有所改变,自从收了《电声》以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用一句行内的俗语来说,就是“入坑了”。几年下来,也积攒了几十种电影老期刊,品种不少,但本数不多。而唯一一本老电影期刊的创刊号,就是从孔夫子旧书网上拍到的。
那还是几年以前,有天在孔网上看到有一组六本《明星半月刊》上拍,发现其中有一本十分的眼熟,卖家上传的图片看,品相一般,但还算完整,没有缺失之类大问题。由于起拍价不高,我还是颇为留意,仔细看了其中有一本好像是创刊号,封面是著名影星徐来,因为我曾在书友家看到过,有些印象,但不能肯定,因为当时看封面上并无创刊号字样,查《中国电影期刊全目书志》(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9年1月版),其中有《明星半月刊》创刊号的封面,果然是这本徐来封面的,忽然的有些小激动。
接下来就是参拍了,因为心理价位定的不低,所以并不着急争抢。到了快要结束的那一刻才开始出价,我并不知有没有买家知道这六本中有创刊号,心想若是也有人“懂行”最后的价位可能要超自己的心理预期。很幸运,尽管拍卖争夺很激烈,但最后超过300元时放缓了,我也如愿拍到了六本《明星半月刊》。咎其原因,可能在于从图片上看,品相比较差,而实际收到品相要稍好,另一方面可能大多数买家不知其中有创刊号。这次不算是吃到“仙丹”,只是淘到自己喜欢的电影刊物,自是很开心。収到刊物时才知,徐来封面的创刊号有“第一卷第一期”字样,在左上角,当时拍的不够清晰而已。
《明星半月刊》创刊于1935年4月16日,明星半月刊社编辑,明星影业公司出版,华威贸易公司发行,高季琳(柯灵)、范烟桥等历任主编。《明星半月刊》自第八卷起改为月刊,1937年7月1日出至第八卷第六期后停刊,共出版48期47本。作为三十年代明星影业公司对外宣传的刊物,《明星半月刊》曾出版过十多期的特刊和特辑,刊物也汇集了程步高沈西苓、姚克、阳翰生、鲁少飞、叶浅予、丁聪、张光宇、万籁鸣、袁牧之、胡喋、舒绣文、赵丹、白杨、黄耐霜、周剑云等等诸多名家,使《明星半月刊》成为真实反映三十年代电影的优秀刊物。
《真美善》
《真美善》“女作家专号”由张若谷编辑,而其实出版专号,竟是出自于一个偶然,据张若谷回忆:“那一次,是十七年七月七日我在曾孟朴先生家里,同曾氏父子两位谈天,我恰巧译完了法国娄梅德Lemaitre著的《法国的女诗人与散文家》一文,因此大家就谈到中国女作家的问题上去。孟朴先生本来打算在《真美善》杂志上出一个陈季同专号,我当时就不负责任随便地说一句,提议出一个女作家专号。”(张若谷《关于女作家号》,刊于《真美善》第四卷第四期)
“女作家专号”介绍了当时文坛上的大多数女作家、女画家的作品,,还刊登了“玉照”,所介绍者有冰心、庐隐、苏雪林、吴曙天、唐蕴玉、白薇、吕碧城、方君璧、袁昌英、潘玉良、陈学昭等,基本包括了当年文坛上大部分小有名气的女作家。在栏目的设置上,则新旧杂糅,有新诗、古今体诗,也有小说、戏剧、散文小品、传记、评论等栏目,杂志的插图也为女画家所作,如有潘玉良、关紫兰等,可以说整体呈现了现代中国女文艺家的风貌。朱应鹏设计的精美封面,亦为杂志增色不少。《真美善》“女作家专号”出版以后,在当时也是颇为轰动的。据张若谷《关于女作家号》一文统计,相关的批评文章计有三十多篇,大多数是冷嘲热讽和出版界同行的嫉妒:比如《文学周报》就讥讽道:“我们可要预备出版一次《男作家专号》了呢……人家出这个专号,正为了'女作家’这三个大字。有了这三个大金字,谁还能和她竞争得了……出版一百个男作家专号,还敌得过一个女作家专号否?”而《新女性》、《大江》等杂志则从女性权益上着眼,指责“出女作家专号是女性的仇敌,和斗方名士捧坤伶逛窑子有什么区别”。除此之外,《时事新报》、《晶报》、《狮吼》、《上海漫画》、《申报·艺术界》、《雅典》等杂志上也有相关评论的文章。
鲁迅先生也曾写文,就“女作家专号”登载女作家照片一事予以嘲讽:“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而登载的什么'女校高材生’和什么'女士在树下读书’的照相之类,且作别论,则买书一元,赠送裸体画片的勾当,是应该举为带着'颜如玉’气味的一例的了。在医学上,'妇人科’虽然设有专科,但在文艺上,'女作家’分为一类阙未免滥用了体质的差别,令人觉得有些特别的。”(《书籍和财色》)鲁迅虽然讥讽的是登载女作家照片一事,但对于炒作“女作家”这一事实,也不无忧虑之处。
《红叶》
《红叶》杂志创刊于1930年10月,主办者为许啸天,谢尓航、张士曼、魏中天等参与编辑,红叶书店出版发行。初为周刊,出十多期后改为月刊,十六开本。在刊物中,主办者许啸天的作品占有较大的篇幅,计有《含着泪唱吧》、《创痕》、《甜香》、《啸天自传》等,并在插图中刊有许啸天及夫人高剑华的生活照片。其他刊登的主要作品有,许啸天小说《微笑的涡》(长篇连载),谢苍厓译莫泊桑小说《小白脸》(长篇连载),吻云的长篇论文《中国小说的系统》等。何时终刊则不详。
作为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出版的一本通俗刊物,《红叶》杂志刊名出自于唐朝红叶题诗成良媒的佳话,其所刊內容也侧重于言情等通俗作品风格,趣味和格调同样沿袭了旧派文学刊物的特点,即讲求通俗性和趣味性。特别是在杂志的封面上,用粘贴照片来夺人眼球,颇得一些旧派文艺刊物的精隨。其实在创办此刊十多年前,许啸天夫人高剑华所办《眉语》,即形成一时之潮,鲁迅在文章中也曾点名批评。若干年后,许啸天亲自操刀,《红叶》仍有往昔旧派期刊之英华。
《红叶》飘过,竟是一抹淡淡的韵味。旧派文艺类期刊历来是不受重视的,历来是受批判的对象,它们所代表的仅是城市小市民的趣味,但却拥有着人数不少的固定读者群。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进步文学崛起之时,文学的方向和目标正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但旧文学中的优秀部份,在那时也有一席之地,只不过这样的一种情趣和格调,已渐渐地不适合文学发展的需要。生不逢时的《红叶》注定是烟云,渐渐的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