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海经”区域新考（五）------《山海经》系列研究

五、“海经”原本疆域的考定

经近期的系列研究，我们发现大荒四经、海外四经很可能为春秋时期的编造篡改文献，是以一上古历史地理文献为底本（以下称为“海经”原本，前人多有猜测其即为《禹本纪》），按照郑国疆域和宋国部分疆域作为地理蓝图而拆分编造的。此编造后的“海经”四隅为：东北隅的帝丘，今日的濮阳；东南隅的春秋宋都商丘，即商汤南“亳”；西北隅为辉县，商周之际的龚子国；西南隅为禹州，即春秋郑国栎邑、启之钧台。此“海经”四隅本身之地望及史实俱于文献有载、有的还有扎实的考古依据，本身并非编造，只是其并非原本所载，俱是春秋编篡改者掺入编造的。此有类似于《禹贡》，《禹贡》现皆认为其为战国伪作，其本身所述地理范围为战国地理，本身大致不差，但以之属之于上古禹绩则显然为附会，也非为禹、益之作。

比如东南隅之商丘，其为春秋宋都，宋人为商人后裔，其对先祖世居应当较为清楚，商丘为“亳”当有依据，但此为商汤之亳地，并不能因此就断定此为上古帝喾时之“亳”地。前已考释，《大荒东经》东南隅之“皮母地丘”很可能即春秋宋人掺入，据此只能说春秋时人认为“亳”在商丘，而无法因之确认“海经”原本所述地域的东南隅为商丘。再比如东北隅的濮阳，在春秋时为帝丘，时人皆以为颛顼葬所，此有文献可证，但以之确认为“海经”原本东北隅此仍然存在问题。我们前文已推断经中此东北隅所载皆为经中其他处拆分挪移至此，本为编造。细审经中各处与颛顼相关条文，无一处涉及颛顼死亡的记载， 皆述为“死即复苏”，可能原本所载本无颛顼葬所，这反而证明了上古原本所述地域本不包括濮阳。东南隅启之登天处其地望无法落实，西北隅龚子国距上古时间久远，四隅俱无法确定。如此，我们所追查的“海经”原本疆域需要重新讨论。

首先，我认为“海经”原本的区域仍应在前述海经四隅之内。现在我们看到的海经虽经编造，但其为春秋时人所为，其对“海经”原本的认识当比今人更为切实，其编造无非是扩大其四域，而非是凭空捏造。相对于今人动不动就定位于埃及、东非、美洲的无稽笑话，靠谱得多。春秋古人对祖宗故事慎重得多，为取信于时人，不能离事实过远。

其次，我们知道《山海经》本为“汲冢书”一种，同为一种还有《穆天子传》，其所述地理与《山海经》多可印证，显然同出一源。直到战国诸子百家，上古文献皆为公家所藏，其资料多为实录，非为著述发扬，其资料的原始性还是很可以相信的。《穆天子》卷二到卷六范围皆处于春秋郑国疆域之内，其踪迹及于“海经”西经、北经范围，而无一处及于东经范围，尤其于郑国西北荥阳为详。《大荒东经》我们讨论过，多处于《大荒西经》、《大荒北经》同事异文，又以东西间为多，揭示很可能本应合于一经，原本并未分东西两方，那么本来原本应当是今本地域的西部还是东部？此或可提示我们，“海经”原本疆域应于西部。通观海经，东经内容较为薄弱，尤其是《海内东经》，其所述方国故事于经中他处皆天关联，其内容颇疑后人于经外补入。又多有后世内容，比如琅玡台、蓬莱等神仙家言，皆处于东海，实于上古无关，其海内郡国于大荒经中皆无对应。此或正说明，原本本无东经，今天看到的版本，皆是于经中他处，主要是从西经拆分复制再掺入后世材料编造而成。果如此，则“海经”原本疆域应处于西经所载地域。

再次，《逸周书.度邑解》周武王有言：“自洛汭延于伊汭，居阳无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过于三途，北望过于有岳，鄙顾瞻过于河宛，瞻于伊洛。无远天室，其曰兹曰度邑。”，此周武王营建成周的重要原因是为“无远天室”，前人多以太室山为天室，归于其地势地理而言。今以“海经”所载史实而言，非是如此，我认为此天室非太室山，而应处于浮戏山和少陉山之间，即为上古之“昆仑”。此不仅为故诸夏所居之天，其昆仑之墟正为周人始祖稷之故地，上有黄帝之室。考之于“海经”范围之内，有“昆仑”气象的大山唯有此嵩山，故“海经”原本疆域应于此周围。

最后，我们仍于经中再次考订四方四隅。前文讨论西南隅时，我们已经得出结论，“海经”原本的疆域南界为“昆仑”，也即“启御龙登天”之“大运山”；而西北隅原定为“共工之台”，经过考察非是。原东北隅我们曾定于濮阳，故共工之台位于西北隅还是可以接受的，今于西经范围来考察则显然有误。经中东北隅如果剔除颛顼葬所，则其地标应当为凶黎土丘，前文我们已知晓其即为夸父死地、共工之台，共工之台反而应当为东北隅，按我研究结果，其西为钟山，再向西有共工之臣之相繇之地，有解羽之大泽，从东到西，正是今天荥阳北边的北邙山；东南隅处剔除“皮母地丘”，则应为“大人之国”，而大人之国前文已讨论过即西北隅处之“长胫民”，与北狄相邻，在赤水左右，即今日贾鲁河源头地区，在荥阳、郑州交界处。

综上所述，我们在此再次申述我们的结论：一、《山海经》“海经”为春秋时人编造篡改而成，其编造“海经”四隅为春秋时郑国四隅，东部为宋国西部区域，而非“海经”原本所述的上古疆域；二、“海经”原本所载的上古疆域为“昆仑”以北，“钟山”以南，即今天的荥阳地区，南到浮戏山、少陉山，北到北邙山，东到郑州市区，西不过成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