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穆泰叛乱后,元宏决定继续完成饮马长江的梦想。为此,他召集公卿百官到清徽堂,对他们道:“迁都中原已基本完成,唯有南方之寇没有平定,朕如何能安于深宫帷幕之中呢?朕南征之志已定,只是时机早晚。近来,术者都说,现在南征一定能够取胜。然而,这是国家大事,应该使君臣各抒已见,你们不要因为朕先说了,就违心的表示同意。”李冲建议道:“凡用兵之法,应该先论人事,再察天道。现在占卜所得虽为大吉,但人事还没有准备妥当。况且,迁都不久,秋谷未收,不可骤然兴师。依臣之见,应该等到来年秋天再行南征。”元宏不悦道:“去年,朕拥兵二十万,可以说是人事昌盛了,然而天时不利。如今,天时有利,又说人事未备。若照你所说,那永远没有合适的时机。南寇近在咫尺,它日终将是社稷之忧,朕怎敢自安呢?”然而,群臣大多还是持反对意见,元宏不得不屈服,最后正色道:“如果明年秋天南征不能取胜,朕就要将诸位送到司寇那里治罪,你们不可不尽心尽力。”基本确立了来年秋天南征的计划。南征之议既定,元宏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确立新的太子人选,二是处理穆泰叛乱善后事宜。这两件事的核心都是稳定后方。
建武四年(公元497年)正月初八,元宏策立皇子元恪为太子。元恪是元宏的次子,时年十四岁,他最大的特点是笃信佛教。也许是出于恻隐之心,元宏并没有立即赐死元恪的生母高照容。二月十六,元宏到达平城,亲自提审穆泰、陆睿之党,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冤枉,元澄因此受到时人称赞。最终,穆泰及其亲信党羽都伏法被诛,陆睿被赐死狱中,妻子得到宽宥,流放辽西,沦为平民。穆泰等人作乱,归根结底是反对迁都。实际上,反对迁都的人非常多,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比如并州刺史、新兴公元丕。念及元丕是宗室长辈,元宏没有强行让他改换服饰和习俗,只用大道理加以诱导劝说,以便使他不公开反对。后来,朝中大臣都改换服饰,殿内朱衣满座,惟独元丕还穿着胡服,后来才慢慢加上帽子和带子,依然不修边幅。元恂将从平城迁往洛阳时,元丕的儿子元隆同穆泰等人密谋将元恂留下,出兵堵住雁门东陉、西陉二关,阴谋占据陉北。当时,元丕在并州,元隆等人把计划告诉了他,元丕担心事情难以成功,口头上表示反对,内心却颇为赞同。等到穆泰等人的叛乱败露后,元丕随从元宏到了平城,元宏每次审问穆泰等人时,都让元丕坐在旁边观看,以此迫使他改变立场。之后,有关官员奏告元业(元丕的弟弟)、元隆、元超(元丕的次子)罪该满门诛斩,元丕也应该连坐治罪。元宏以元丕曾经在诏令中被许以不死,免除一死,黜为平民,让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陪他住在太原,而杀了元隆、元超及其同胞兄弟元乙升,其他的儿子流放敦煌。除了元丕,陆睿以及李冲、领军于烈等人都曾受过不死之诏。陆睿被杀后,元宏下诏安抚他们道:“虽然朕曾经诏许陆睿可以免死,但他叛逆谋反,有负鬼神,违背了曾经的誓言,所以他的死与朕没有关系。朕并没有忘记先前说过的话,所以让他在狱中自尽,并免去他儿子的死罪。元丕的两个儿子、一个弟弟,最早策划也最先参与叛乱,理应连坐处死,朕特加恕免,只是黜为平民而已。朕本想与他们和衷共济,但他们弃绝情义,违背良心,产生不轨之念,何其可悲!现在,朕特意告诉你们,想必你们不会奇怪吧?除了谋反,朕对他们皎如白日,在在可鉴。”通过这道诏书,元宏是想告诉李冲和于烈,所谓的不死之诏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你们千万不要误读,甚至铤而走险。在这次叛乱中,平城的鲜卑贵族大多参与其中,唯独于烈没有丝毫牵连,元宏因此对他更加器重。然而,元宏也不得不有所妥协,考虑到北方酋长以及他们的侍子害怕暑热,就任他们秋天来到洛阳,春天再返回北方,时人称之为雁臣。元恂被废后,颇为悔恨曾经的过失,痛改前非,让一些人深感不安。四月,御史中尉李彪秘密上表,告发元恂与手下的人再度谋逆,元宏派中书侍郎邢峦和咸阳王元禧手持圣旨,以毒酒赐死元恂,然后以平民规格将其葬在河阳。五月初六,元宏分别派遣使者在丰、镐两处祭祀周文王和周武王。六月初五,结束为期近半年的北巡,元宏回到洛阳。
穆泰谋反时,不仅平城响应者众,就连身在洛阳的大臣都参与其中。比如中书监、魏郡公穆罴,大赦之后才被发现,被削去官职和爵位,黜为平民。
穆罴的弟弟穆亮时任司空,穆罴北边后,他将府署事务交付给司马慕容契,主动上表元宏自劾,元宏下诏不许,但穆亮再三请求。
六月初八,元宏只好同意穆亮辞去官职。然而,一个月后,元宏又重新起用穆亮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其实,穆罴的自劾和穆亮的辞职,不过是一种另类的抗议,表示对迁都的不满,元宏对此心知肚明,只能尽力安抚。
总的来说,鲜卑贵族大多反对迁都,而汉族大臣则一致支持。在这个过程中,鲜卑贵族受到严重打压,元宏急需以南征为自己立威。
七月,元宏册立昭仪冯氏为皇后。冯皇后是冯熙之女,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想亲自抚养元恪。
不久,元恪的生母从代地前往洛阳,走到共县时,忽然暴毙,时人都认为是死于冯皇后或者冯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