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杯”第五届《中国最美游记》入围作品:神仙坳纪事​II易定国(江西省)

2021“遵义杯”《中国最美游记》第五届文学大赛征稿启事

☆神仙坳纪事

☆易定国(江西省)

赣西万载赤兴神仙坳有几片层层叠叠的梯田,栽种前是一层层从山上至山下的白练般的梯田。农人赶着牛扬梢耖田时,天空白云飘来,一幅耕云犁雨的图画让人美不胜收。播种时手起芽落有如串串珍珠从天而降。栽种后,一层层的绿稻随风摆动,绿意盎然,白云从它身上飘过,有如仙如幻般的境界之美。及至稻子成熟后,一层层金黄的稻浪有时从上至下,有时则从左至右地摇摆着,一座充满活灵活现韵致的金山极其饱满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如练般梯田的周边,青山翠竹、白墙黛瓦、流水潺潺、牧笛山歌、蛙声蝉鸣……这便是传统村落中农耕文明的恬美情境,是祖先遗赠给后人的一笔丰厚的精神遗产。在这笔遗产中,它的自然生态,它的民宅民居,以及散布其中的祠堂、书院、油榨作坊、舂米水碓、表芯纸棚、桥梁驿道等文化遗存及与之相关的各种民情风俗、生产生活方式、婚丧嫁娶、民间信仰崇拜、民间山歌、民间艺术等口头的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都有着极其丰厚的蕴藏。
万载乡村的山歌大多以独唱或对唱形式在山间或田头出现。表达山民对生产、生活与爱情的不同感受。唱山歌叫做打山歌:“山歌好打难起头,木匠难做跑马楼,石匠难捡琉璃瓦,铁匠难打钓魚钩。”把独唱山歌叫做“打只山歌来听下仔”。如 “远看小妹下石坎,小妹身材真好看,穿的虽是粗布衣,当得别人着绸缎。”把对唱山歌叫盘歌或歌驳歌:“会唱山歌歌驳歌,会织夏布梭穿梭,会扯〈拉〉胡琴多引指,贪花哥哥主意多。”对歌则以男女对唱居多,如男唱“过了一窝又一窝,窝里嘛格尾拖拖,嘛格勾头饮露水,妹子低头想哪个。”女唱“过了一窝又一窝,窝里竹子尾拖拖,竹子勾头饮露水,妹子低头想情哥。”
这种民间文化的独特魅力全汇聚在梯田如练的古村落里。它如同一部历史教科书,记录和镌刻着赣西文化基因和历史记忆。就在离神仙坳梯田如练古村落不远的一个叫做阎王寨的古村落里,1930年5月下旬,中共万载县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村里的张家屋召开,正式成立中共万载县委。这幢民居的墙上留有当年红军书写的标语,字迹模糊仍可辨认。会议前后的庆祝山歌“一千九百三十年,红军胜利捷报传。到处工农齐拥护,纷纷建立苏维埃,苛捐杂税免除了,又有工做和田耕。实际利益都得到,苏区工农笑连连。”至今仍在村落间口口流传。
在城里住久了到梯田如练般的村落里走走看看、吃吃住住,过着一种极富诗意的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会让人进入一种多么美妙的境界里啊。一晃几十年,最近的空闲时间多了。在文化站老阳的陪同下,来看赤兴梯田。我们在神仙坳梯田脚下的村路上遇到一位六十来岁的客家人,只见他脸色红润,身板挺直,步履稳健。老阳一定认识他,问我还记得那个唱山歌的红衣少女吗,我立时叫道:你就是那位耘田的阿哥。阿哥笑着点头。问他贵庚几何,他说六十刚过。还说儿子要接他去城里住楼房他不去,眼望着周边清新和美的生态环境,竟然唱开了:听不到鸟叫蛙呜不舒服,看不见远山眼无光;不走山路腿没劲,天天得把山路量;不打哟嗬嘴冇味,不梳菜园手发痒,不串门儿心发慌,不望梯田饭不香;日作梯田千层浪,夜听流水叮咚响,神仙护我入梦乡,一觉睡到天放亮”。原生态的民歌哦,当即把它记在本子上。当我问到老人的家时,他信手一指。我们循指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坎下,绿荫掩映里一幢白墙黛瓦的屋子跃入我们的眼帘。屋前日地云阶,闲花落地。屋后林籁泉韵,水木清华。石板小路傍花随柳,曲折通幽。老人说房墙有些许剝落,让我们带个信,叫他儿子抽空回来修补修补。跟着,他轻轻叹了声:老阳,村里还有些房子要好好修修啊。老阳说乡里以作了规划,要对梯田如练的生态进行保护,对神仙坳错落有致的村落进行保修。倏地从屋里走出来一对年青夫妇,后边跟着一位着红衣的嫂子。她就是当年那个红衣女子。本想留下她记录几首山歌,老阿哥说,那是老伴带两位游客去游山玩水。这一切让我们看到老人是多么惬意他的田园牧歌式的生话,又多么渴望凭自家的能力留住养育了一代代山民、温暖了一代代心灵的水软山温的原生态村落啊。
老阿哥好客,邀我们到他家去歇歇脚。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山姑站在门前笑迎着我们。老人说,这个清秀的妹仔是他的外甥女。在村上一家果菜厂做技工,今天休息。进到屋里,只见厅里几乎清一色全是竹凳木椅,但式样却很别致,坐上去很舒服,且环保。山姑给我们端来细茶开水,清香扑鼻,不亚于庐山的云雾茶。又端来几只精心编织的竹盘,盘里装着只有山里农家才加工得出的果菜让我们品尝。她介绍一样我们便品味一样。这其中的酸枣糕,麦梨干,辣茄子干,柑子皮,柚子皮,青皮豆,无一不色香味俱全。既酸甜可口,又辣味沁人。老人笑说,这都是他外甥女的手艺。山姑却说,全是外婆手把手教的呢。喝着山茶嚼着山果,很想请老阿哥唱几首山歌,老阿哥说这样子唱不了罗。是哦,不能强人所难。
从老阿哥家里出来,家门正对一层层如练的梯田,那梯田里的禾苗看去长势喜人,山风轻扬,绿浪起伏,会是一个丰收年吧。忽然传来隐约的山歌声,只见对面山坎上一个穿着红背心的山伢子正引颈高唱:细妹生得白连连,心中想你两三年。好比五月盼龙雨,何时落到这坵田。
这山伢子在跟哪位阿妹对歌呢?老阿哥从身后拉出外甥女说,快对呀。这山姑并不怎么害羞,清清桑子唱道:哥哥要恋尽管恋,不要今年約明年。细妹好比早禾种,到了时候会下田。
问细妹谁教会她唱山歌?外公呗。这时对面又传来山歌声:你说下田就下田,世上般般讲新鲜。山外青山楼外楼,就怕细妹十八变。
还未等细妹子回歌,老阿哥唱道:梯田层层连成片,好男好女心相连。纵然山哥唱得画眉叫,还看你愿不愿耕田。
细妹子接口唱道:如今种田讲有机,功夫全在田外边。只要品行工夫都过硬,细妹早晚是你的人。
原来,在家里时老阿哥并非不领情,只有身临其境,山歌才能触景生情脱口而出啊!
“神仙坳,仙气飘,当年神仙任逍遥。撒下仙种一把把,长出五谷入云霄。”循声望去对面山坳上的绿荫中闪现出三个身影。歌声理应出自那位穿红衣的山村导游。
罝身这片绿色丗界,放恨望去,明丽的蓝天,洁净的空气,养眼的绿色,甜美的山歌,织成了一幅生机盎然的图画。

作者简介

易定国 江西万载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曾任万载县文联首任专职主席。历年来发表出版小说、诗歌、散文、民间文学等作品三百多万字。出版长篇小说《傩乡》、《红土谣》,叙事诗集《丰碑颂》。

遵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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