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全解》之坎卦（一）
坎 坎下坎上
《序卦传》说:“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这句话反映作《序卦传》的孔子已具有关于事物发展到极限必向反面转化的明确观念。坎与大过不同。大过是阳之过,坎是阳之陷。一阳居二阴之中,有陷之象,所以坎也是陷。阳的发展也不可过,阳发展至一定程度便要变为坎陷。坎陷的意思也就是险难。
卦名习坎,习字根据《彖传》“习坎,重险也”的说法,是重的意思。坎上加坎,险上加险,故称习坎。《易》纯卦八,七卦卦名都用一个字,唯独坎卦加一个习字,其原因古人解释颇多歧异。有的说其余七卦如乾、坤、震、艮,其德是健、顺、动、止,都是好事,是正面意义的概念,独坎卦之德是险,险不是好事，是反面意义的概念,所以卦名加个习字,强调险之重,险之难,提醒人们特别注意,这样理解,也不无道理
习坎,有孚,维心享,行有尚。
坎为中实,孚象。维,系也,亦即陷义。阳陷在阴中,阳为阴裹而不可动,阴附于阳而不可离也。心,中也,指坎中间那个阳爻。依古人的说法,人之虚灵叫心。善动之阳,陷入阴中,至虚至灵,也可叫心。指虚灵则称亨。坎中实,中实则有生生不息之机,故言“有孚”。
“行有尚”,互震,故言行,善动之阳在中也。尚与上同义。人知水性就下，而不注意水亦能上。故“行有尚”指水可上言之。说水有上,则水必有不上。不上是水之常性,上者是刚中之性也。坎卦全言水性。阳性趋上,不能久为阴蓄,故有能上之理。
《彖》曰“刚中”是也。孟子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皆是能上之义。水之能行能流能注能穿地而为泉,能蒸为云而凝为雨,都是此刚中之阳起作用。就人而言,心阳肾阴,阴不得阳,则无以发挥水的作用,故曰:“有孚,维心亨也。”
《象》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享,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习坎,重险也”,此句释卦名义。卦义是险。卦名所以叫习坎,是因为坎卦是两个坎重叠在一起。坎是险,习坎就是重险。
“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此解释卦辞“有孚”。“有孚”表现在“水流而不盈”上。流与盈相反。流是说水就下而向前行,盈是说水满盈而不流。所以此处说水流而不盈,其实是水流而不止的意思。水按其本性说,它是永远流的。它纵然是在险难中也是不舍昼夜地流,“而不失其信”。
“维心亨,乃以刚中也”。是说“维心亨”是由于卦中九二与九五二爻都是刚而居中。在卦中,“刚中”是好的。坎卦“刚中”,所以“维心亨”,所以“有孚”。“行有尚,往有功也”,尚,右也,助也。“行有尚”,是说二往应五,五来应二,以阳适阳,同类相助。是往而有助,故曰“行有尚”也。往而有助才能成功,故曰“行有尚,往有功也”。
“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这几句话是孔子作《彖传》时附带讲出的自己的体会,不是解释卦辞的。孔子作《易传》时很注意如何将《易经》的思想应用到现实政治生活中去。坎卦是讲险的,而且是重险,一般说对于人是不利的。但是孔子却看到险在一定的情况下也有有利的一面。即他考虑到险可用以守卫国家,防止外敌侵袭。从“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来看,这一思想肯定不是《周易》固有的,因为《周易》成书于殷周之际,那时候还没有“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的事情。
例如武王伐纣,队伍从今日西安出发,很顺利就到了河南,一路上并没有设险阻碍它。到了春秋时代,秦穆公派兵向东扩展,袭郑回军在崤山遭遇晋军截击,结果全军覆没,匹马只轮不返。这主要是桃林之塞帮了晋军的忙。春秋以前不闻有设险守国的事情。孔子当时还是作为一个新问题提出来。至战国,设险已被普遍用于国家的防御上,各国不但修城,而且修长城。证明险在一般情况下是有害,而在特定的时候,它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所以孔子在此感叹说:“险之时用大矣哉。”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洊,再,仍。坎为水,内坎至外坎又至,前水至后水又至,故习坎。君子观“水洊至”之象,要“常德行,习教事”。“常德行,习教事”,即学不厌诲不倦的意思。部门发令行教,必三令五申,反复宣传,使民熟于闻听,犹如水之洊习。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
习坎就是重险,初六以阴柔居习坎之下,而且没有应援,已入于坎险之中,无力出险,故曰凶。窞,坎中之陷处。“入于坎窞”,进入险中之险。这当然是凶的。
《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阳刚心亨,才有出险之道。初六阴柔居重险之下,没有出险之道。道是就用而言。行尚才有功,水一般都就下,今又复居下。无功故失道。失道故凶。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九二陷在二阴之中,进入了险地,肯定是有险的。但是九二与初六不同,九二毕竟是刚中之才,虽不能出险,但求得一点小济,解决一点问题还是可能的。九二不要因为小而不求，大是由小积累而来的。
《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九二“求小得”,是由于它未出乎中。君子处险而不为险所困,因为他能心安于险之中,不求大得,亦即从实际出发,求其小得,做当下所能做到的事。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金景芳、吕绍纲合编的《周易全解》，市面上非常靠谱的讲解易学知识之书，想入门或深学的朋友都可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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