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山西《乌托邦》 作者:刘沁泉 主播:学与问

作者:刘沁泉

主播:学与问

编辑:小鹿

乌托邦

而立之年,陈深接到通知,让他到右栋小学任副校长,主持工作。

陈深慌了手脚,当个副校长,对他来说,倒是不难。只是他一个人带着三岁大的儿子,他一时半会想不出该怎么处置儿子。留在县城上幼儿园呢?天天在一起习惯了,割舍不下。带去右栋,那么偏远的山区,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万一孩子病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一时间没有主意。连续失眠,抽了13只烟,最后决定先把儿子放在小舅舅家,请他帮忙送幼儿园。

早上八点,亲吻完儿子左右两边红润有光泽的小脸蛋,陈深驱车往西北方向的右栋小学出发。过了四个红绿灯,道路一下子变窄。路边开始没有了排水沟,直接就是各种各样的杂草,蔓延十余米,就是低洼的泥潭。一头老水鼻子冒着热气,在泥潭边一拱一抬的吃草。十一月份的芦苇,一丛丛,一堆堆,一片片,恣意的绽放。灰白色的花絮,或低垂,或被微风吹拂而轻轻摇曳,懒洋洋的,没点精神。

陈深叹了口气,降下车玻璃,冷风嗖的闯了进来。同时闯进来的,居然是馊臭的猪屎味,前方一百米,全是鱼塘,鱼塘边随意堆摆一个又一个猪圈。有空心砖搭建的,有烂木头拼凑的,有依山坡而建的,也有直接建在鱼塘上的。东一个,西一个,高高低低,起起落落,大小不一。

越往前开,猪圈越来越多,鱼塘越来越少。猪屎夹杂着猪尿,还有吃剩的泔水,还有些许各种猪饲料及鱼饲料的淡淡的腐臭,一股脑儿往陈深鼻子里灌。

“真它妈酸爽,”陈深自己对自己苦笑了一句。

没有减速,好像还提速了。没有关窗,反而还把车窗降到最低。头天晚上没睡好,抽烟也抽不动了,陈深就是想要这股臭气醒醒脑子。要不然,真的要打瞌睡了。

“坎堂坎堂,坎堂坎堂坎堂,”柏油路走到头了,不知不觉开出来了十余公里,来到前山镇。前山镇一过,还要走九十公里山路才到右栋乡。车子驶离前山镇最后一个包子店的那一刻,陈深感觉有点饿了。当最后一个包子店在后视镜里彻底消失的时候,车子被铺得不平的石头弹了一下,跳起来十余公分,那一刻,陈深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早点。

车上所以吃的,都搜了留给儿子了。环顾前后,只有半瓶矿泉水。矿泉水瓶的塑料商标也没有了,估计是儿子撕了。白乎乎,闪亮亮,异常耀眼。

弹石路左一个坑,右一个洞,露出下面的沙来,只有路边和泥土相连处还平整些。陈深降下车速,将右轮压在那个部位慢慢地往前开,二三十码,都非常颠簸了。一路颠簸,肚子慢慢的绞紧,胃开始疼了。

饿疼了。

陈深喝了一口矿泉水,冰冷直抵肚脐眼附近。他清楚地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抖动了一下,扭转翻腾,不由得将左手从方向盘上顺到肚子上,紧紧按压起来。

异常强烈的冷疼。

车速不能再降了,因为没有对头方来车,山路虽窄,崎岖不平,左一弯,右一个拐,但是对于陈深这样喜欢享受驾驶乐趣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享受。一只手驾驶,游刃有余。

只是这该死的胃疼,陈深实在对付不了。人活四十,对陈深来说,没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只是这饥饿伴生的胃疼,陈深很少邂逅,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山路十八弯,弯弯都是折磨。随着海拔的提升,陈深看到了西边一轮残月高挂,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轮残月高挂,陈深感觉格外的冷。他打开车子里的热风,调到最大,把车窗全部关闭,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窗外的沙松树,稀稀拉拉,一棵隔一棵有三五米,挂满了蜘蛛网,披着薄薄的初冬的寒霜,直直的指向残月。风起来了。

风真的起来了,越来越大。陈深才发觉自己已经爬到了山顶,一个超大的风口。隔着玻璃,他都能够听到寒风凛冽的猖狂呼喊。雾气升腾起来,扑向车的挡风玻璃,片刻就形成水珠粘在挡风玻璃外围。只留下中间一部分,能够看到前面。

过了不知多久,才驶离风口。路况越来越差,路越来越窄,弯越来越密集,开始极速下坡了。陈深不敢大意,急忙调到二档,脚片刻不敢离开刹车,一路轻踩刹车,低速往山洼前行。

        前方是望不到头的沙松林。

        前方只有望不到头的沙松林。

        除了沙松,

        还是沙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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