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彭长国||办公室里那点事（散文）

办公室里那点事

作者：彭长国

    主编：非   鱼

      这段时间天气特别冷，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拥到了办公室，围坐在火炉边烤火，只有章程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改作业。

      “老章，听说你在昆山工作过？”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教五年级语文的常山老师，四十五岁，他最喜欢打听别人的过往，以此打发时间。

       章程老师是原镇政府教育办公室吴昕主任借调去镇政府教育办公室当教研员的，今年年初，吴昕退休，新的主任上台，章程老师又退回到了村小学教书。

     “别提了。”章程老师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是教办（镇政府教育办公室的简称）派到昆山去交流学习的，不是大家口里的调入了昆山，因此，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章程老师头也没抬地回答。

      如果一直在下面村小学教书，又被校长派出去交流学习，学习完了又回到学校，大家都认为这都正常。章程老师是已经上调（这是现行的一项特殊制度：上级单位人手不够时，单位又没有编制，于是向下级单位借人作为临时之用。章程老师实际是借用，不是上调）到了镇政府教育办公室，离领导近了，调入教办的希望就大，章程老师也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去的。而百姓不知道这些，只要你进入教办工作了，大家就认为你是领导了，如果你又下来回到村小学教书，大家会认为这个人不是犯了错误，就是没知识的草包，没能力胜任他的职务。其实，章程老师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离领导近了，自己好好干，做出了成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能够胜任这份工作，领导自然会把自己调入教办。常山老师一说，他简直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特别害怕常山再接着追问下去，作为一个借调到镇政府教育办公室工作的人，他是失败的，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平复心情，如果可以离开学校，他早已离开了，躲到哪个山洞舔伤口，慢慢疗伤。

     “说说，到底咋回事？”常山果然来了兴趣，还把脸凑了过来，好听得更清楚一些。其他人也起哄让他聊一聊昆山的往事，好多人只听说昆山的教育办得好，自己还没去过昆山。

      章程老师的脸更红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提了，不提了，丢人。”他把头低得更下，嘴角有些抖动，看来这话触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痛。

     女老师们抿嘴侧头而笑， 男老师们抬头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像刀子一样割在章程老师的脸上，也割在章程老师的心上。这些人就这样，恨人有，笑人无。转念一想，我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看章程老师有些难为情，年龄大一点的赵德山老师站出来说了句话：“大家都是老师，又何必抓着别人的痛处不放呢？谁还没有点历史？谁还没有点难处？”

      好事的常山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似乎为自己的追根问底或者说想看章程老师出洋相的想法而感到自责。可他又想，不就是开个玩笑，闲着也是闲着。很快他又开心起来了。

      解了围的章程老师感激地看着赵德山老师，他抿起嘴咬紧牙关冲着赵德山老师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他实在不想回忆起刚才的尴尬局面。

       大家很快安静了下来。他们有的在纯烤火，有的边烤火边看书，而女老师大多在做着针线活，刚才的不愉快似乎已经随着时间飘走了。

     吴昕主任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初中毕业就来到学校代课，当了一名民办老师。他幽默风趣、再加上出色的协调能力，很得领导赏识，特推荐他去市师范学校进修了两年，回来转成了公办老师，放了校长，再到教办主任。说起来，吴昕主任也是惜才。章程老师年轻有为，每年的统考成绩都全镇数一数二；章程老师的课也是全镇有名的，他曾过关斩将，公开课比赛获得了市教育局一等奖、省厅二等奖；他知识渊博，文学功底深厚，经常在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说来也算是个成功人士，只是教办新主任认为一朝君子一朝臣，章程是吴昕主任的人，他当然不能用这样的“老臣”。而章程老师心想：十年寒窗苦读，凭着自己艰苦卓绝的努力考上大学，在工作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取得了一些成绩，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也备受如吴昕主任之类的领导的青睐，借调我到镇政府教育办公室当了教研员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于是，章程老师在镇政府教育办公室习惯了大家把自己当领导宠的生活，一下子又重新回到村小学，就像一下子回到解放前：没有了鞍前马后，没有了美酒佳肴，没有了……当自己主动向大家问好时，好一点的同事会笑一下，大多数是瞥一眼来，认为自己不怀好意；走在路上，也总感觉有人在指指点点说：这个人原在镇政府教育办公室当领导，不知犯什错误贬到学校来教书了…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大家嫌弃他，也明镜似的知道大家都在躲着他，可生活就是这样无可奈何，所以，他会尽量避开大家，不出现在大家视线里。这样也好，他有了更多的时间看书学习，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问题。他深知，“好汉不提当年勇。”这是古人的经验总结。他不是领导，他不是明星，只是因吴昕主任的一段错爱，他才在镇政府教育办公室工作了一段时间而已。

       上课铃响了，铃声还在萦绕，这群男的女的老师就慌不择路地拿着课本、教具，逃出了办公室，生怕哪个抢了他们的课堂，抢了他们的讲台。章程老师身子单薄，只能退在后面，他一直都认为：好戏在课堂四十分钟里。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彭长国，男，新余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新余报》《宜春日报》《东莞日报》《语文园地》等报纸杂志上。《我的老师》获江西省教育厅征文比赛二等奖；《永远欢唱的小溪》获《新余日报》征文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