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边,遇见纯粹的自己
1
荷塘的西边有一道岭,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栖霞岭。
栖霞岭是是沉默的,也是深沉的,它告诉我,大美无言。行走在栖霞岭上,会遇到各种面孔的石头,我可以鄙视它们,可以把它们踩在脚下,那些石头不声不响;我可以仰视它们,颂扬它们,那些石头不言不。他们不因我的鄙视而怒,也不因我的颂扬而喜。
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野花,她们或侧身在荒草丛里,或躲藏在石头的身后。我可以不去理会她们的疼痛,也可以漠视她们的存在,它们不卑不亢。
还会遇到一只只小鸟,我也许会指责它们,也许会和它们一起歌唱。面对我的指责和歌唱,它们不骄不躁。
这里的石头、野花和小鸟告诉我:无为而为才是最好的生存状态。聆听着大自然的教诲,我遇见了那个纯粹的自己。
2
时常坐在荷塘边,翻看闲书,让闲情在荷的清香中流淌。也时常在荷塘边翻看自己写下的一页页文稿,审阅着时光的背影。
徜徉在书页之中,看写书之人的嬉笑怒骂,听字里行间的惊涛拍岸……某些段落也许会让我会心一笑,某些章节也许会让我潸然泪下,那时,我就遇见了那个纯粹的自己。
写下一行行文字,淡墨中弥散着我的悲欣,素纸上定格着我的隐痛,让灵魂的歌声在字里行间行走,是一个清修的过程。在字里行间一次又一次清修,也许只是为了在字里行间遇见那个纯粹的自己。
3
四月,新荷探出头来,惊奇地注视着天空,天空慈爱地注视着新荷,一只蜻蜓从杨万里的诗句中飞来,把一枚尖尖的荷叶点缀成一首清雅的绝句。坐在荷塘边的第三级台阶上,抄录着蜻蜓说给新荷的情话,我遇到了那个十八岁的自己。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披着一身烟雨,怅坐在春塘边,用一管竹笛吹奏着李叔同的《送别》,苍凉的笛声在烟雨中游走,诗意的烟雨在笛声中温婉。我用一行行歪歪斜斜的文字剪取了闲愁,却又不知该寄给远方的哪个人。那些歪歪斜斜的闲愁如今已经泛黄了,静静地躲在书柜中的那一本本日记里。
纯真的年少时光啊,竟然在四月的荷塘边再一次被翻拣出来,纯净的年少情怀,在四月的烟雨里再一次闪耀着纯粹的光芒。
4
七月的荷塘是一阙清雅的宋词。硕荷挤满了荷塘,爽心怡神的清香浮动在荷塘里,一弯新月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娇羞的荷花,星辉在荷叶上的夜露中闪动,婉约的蛙鸣在荷香里跳跃。泡一杯茶,我在茶叶的浮浮沉沉中看到了那个三十岁的自己。
平生无所好,唯喜诗酒茶。悠然坐在荷塘边的第三级台阶上,抽烟,喝茶,把双脚浸泡在芙蓉水里,聆听着青蛙的联唱。不知不觉之中竟成了一只身披青衫的青蛙,在浮浮沉沉之中吟唱着跌跌撞撞的萍踪。
那个三十岁的自已,就是一株硕荷,在在俗世的泥沼之中坚守着生命的本真;那个三十岁的自己,就是一只青蛙,咏叹着繁茂的落寞和葱郁的隐痛,把落寞和隐痛吟咏成散发着芬芳的断句残章。
七月,独坐在荷塘边,遇见了那个三十岁的自己,宛如遇见了半阙清婉的宋词。
5
十一月,荷塘是一幅韵味隽永的水墨画。那些残荷有的倒伏于泥沼之中,有的在低头深思。它们虽然形容憔悴,但风骨犹存。细雨如期而至。静听雨打残荷之声,就能感受到那些荷依然坚守着一份优雅与从容,坚守着一份孤傲与坦然。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那个五十岁的自己就是一株残荷,面对苍凉的岁月,在默然中沉思,以卑微的姿态昭示着:沉默是一份优雅的成熟。
十一月,风寒水冷的荷塘边,遇见了五十岁的自己,遇见了一份优雅的成熟。
6
一株莲藕的四季,就是莲藕的一生。阳光不会记得一株莲藕的喜怒哀乐,清风不会记得一株莲藕摇摇晃晃的姿态,雨露也不会记得一株莲藕散发出来的那些清远的气息。不记得又如何?莲藕并不会因此而凄怆。
几十年的光阴,就是我的一生。没有人会记得我的悲欢离合,也没有人会记得我的萍踪,更没有人会记得我所写下的这些苍白的文字。没人记得又如何,我并不会因此而伤感。
生命的高贵在于纯粹。只要纯粹地活着,即使卑微,也是一份卑微的高贵;写下的文字只要纯粹,即便苍白,也是一份苍白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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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