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块五 (小小说)
二十七块五
文:红精灵
刺骨的寒风,顺着地下道吹进来,刺骨的冰凉,像是刀子刺进肌肤。平常熙熙攘攘的地下道,此时显得有些荒凉,长长的地下道灯光幽暗昏黄,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都是匆匆忙忙。我把单薄的衣裳裹了裹,再裹了裹,依旧抵挡不了侵入肌肤的冷。
红色的金丝绒被面铺在地上,上面整整齐齐摆着我从老家背来的书籍,有多年我在广东打工的时候,一本本积攒下来的,最多的是《江门文艺》,这本杂志是我每个月必须买的,次数多了,连工厂门口的书店老板,每次都帮我留着,以方便我每个礼拜出工厂的时候及时取。接着是《佛山文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志。
它们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像是我的孩子。从九二年到九八年,这些一直被我积攒的书籍,不知不觉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它们一直默默无语的陪伴着我,穿越大半个中国,随着我流浪到很多地方。在每一个陌生的街头,陌生的城市,它们都是我最知心的伙伴,每次遇到挫折,困难,我总是能从其中找到慰藉。
风,越来越凉,骨子里像是有一万只冰冻的蚂蚁,一点点侵蚀我的肌肤,从几天前开始,就没有吃过一口带温度的食物。这已经的第六天,如果再不想出办法,兜里的最后五毛钱就会和我一起消失在这个城市。饿死在这陌生的城市,还是?我真不敢想下去,也不能再想下去。前进或者后退,现在只能有两个选择题。
在一排排书本右下角,有一个位置,上面放着一支水晶发夹,在昏黄的灯光发出清冷的光芒,
这支发夹是我最喜欢的一支,虽然已经三年,但是我一直都没舍得佩戴,还有两个发圈,一条围巾,两双干净的袜子。出租屋里只要是能拿的出来的玩意,我都打包带出来。希望第一次开始,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看着地上整齐摆列的物件,一丝悲凉从脚底升起。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鞭炮声,像是对我宣战,又像是提醒我,今天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努力提醒自己,为了不至于让自己消失在这个城市,为了能前进一步,我一定得振作起来,不能倒下去。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盼望着第一个客户。
冷,一次次的刻入肌肤,偶尔路过的人像是一个个仙界的幽灵,脚步急促,一点也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想着三年前还在南方的某个工厂里主管的位置上,口沫四溅,此时却沦为省会城市的一个过路客,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张口想喊叫出来,脸上的潮红一次比一次还有着急。想着离开工厂时的雄心壮志,我一次次在心里鼓励自己:咱不偷不抢,又不违法犯纪,靠劳动挣钱吃饭,和面子毫无半点关系。
深深的吸一口气,再深深的吸一口气,一遍接着一遍给自己打气。鼓足勇气,看到有人远远的走来,我就开始一套在心里练习数百遍的说辞。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便宜卖,便宜卖,过了这村没这店........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一次次说下来,也终于有第一个人弯下腰,在一堆书本中翻出一两本,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几个小时的坚守,终于有回报,看着地上逐渐减少的书本和小物件,握在手中零散的纸币,一共二十七块五。心中的寒冷转化为温暖,心中也有了一丝对生活的期许。暮色袭来,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冲出地下道,冲进漫天风雪中去,这一天是正月初一。(123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