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书原创)竹林深处,潜藏着恋家的情怀,仅此而已
竹之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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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多竹。凡有人家处,必有竹子。
我的老家是一处百年老宅,潜藏在山腰的绿色中。那片竹林,则围绕在老宅的周围。远远望过去,那片竹林就像一大片绿色的云。一丛丛的竹子,构成了偌大的竹林。这些竹子,实际上就是普普通通的“慈竹”,直径约有一拳。粗的可做建材,诸如楼护、屋檩;细的可做用具,诸如钓竿、竹棍。竹林里很幽静,一般情况下,几乎没人会到竹林里来经过。记得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到竹林里来收集竹叶、笋壳,还有那些枯萎的竹节,用以烧火做饭,但是后来,已经连竹的丫枝都没人要了。竹叶散落在地上,铺成了厚厚的浅黄的一层。
儿时的我,特别喜欢到那片竹林里读书。放假的早晨,就坐在竹林里清凉的石头上,手里捧着我喜欢的书本,任阳光透过密密的竹梢洒在地上,全然自我陶醉。我甚至在竹林里找到了一处神奇的居所:那很多交错的断竹,居然在我的精心编排下,在离地一丈高处,形成了一个较为平坦的所在,可躺可坐,极为舒适。很多时间,我都沉迷于这个居所,而忘记了吃饭的时间。有时候看书,看得动情处,还会以竹当剑,武术起来,全然不管林里的鸟儿是何种感受,也不在意竹林前面的村道上偶尔有人经过。
除了读书以外,在竹林里就爱捉笋子虫。笋子虫像蝉一样,背上是浅黄色或者黄黑色的硬壳,嘴尖而长,嘴钻进竹笋里吮吸,经它们一折腾,那根笋子就死定了。去捉的时候,它们的脚往往还紧紧地钉在笋子上,捉到它们之后,首先就把它们的脚和与之相连的细长而带刺的部分腿折掉,然后用细的“刷把丝”插进它们的大腿,轻轻地一甩,它们就展开翅膀上面的硬壳,里面薄如蝉翼的翅膀就振动起来,翅膀扇动带来的一丝儿凉风,就是我们要享用的“果实”。玩累了,这种虫子居然可以食用。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火烧,十秒后就能闻到一阵香味。什么佐料都不用添加,一分钟左右即熟。去掉头部,单吃腹部。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们最佳的美味。
对那片竹林,最深的还有关于祖父的记忆。祖父那时身体还比较安好,他经常到竹林里,选择上好的竹子,砍下,裁切,然后编制各种各样的器具。背篓、箩筐等,均来自于这片竹林。
我记忆中的第一件玩具,就是祖父编制的“咕咕咕”,三个字读音不一,类似于“轱姑股”。这是民间的称谓,实际上就是布谷鸟。爷爷先裁切一段竹篾片,宽若一指,长若二尺,然后,竹篾片在爷爷手中随意缠绕,转瞬间一个鲜活的鸟形玩具就制作完成了,脑袋身子俱在,甚至还有眼睛嘴巴以及细腿。对于当年物资匮乏的我们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玩具。那时候我们读书,桌子是条桌,不同于现在的课桌,下面没有箱子和抽屉,只有两根横杆。要想放好书包以及文具,就必须借助一个搁板。而竹子,就是制作搁板最好的器材。祖父会先选择一根年老的竹子,皮面泛黄的更好,质地坚硬,做好后不易变形。将竹子裁切成篾块,宽不盈寸,长约过尺,篾块两端打孔,然后用棉绳穿引,连成一个整体。最后切边、打磨。完工后的竹搁板实际上就是一卷古代的卷轴,充满浓厚的书卷气息。我每天就把这个竹简带上,在桌子下面铺好放置文具书籍等,放学后又带回家。很多时候,我们就把这个竹简拿在手里展开,两边一抖,然后装模作样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不宜上学,着放假半天……”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竹简给我们的童年生活带来了无尽的乐趣。
竹林里,还散落着好几口苕窖,那是用于储藏红薯的所在。竹根密实,纵横交错。在竹林里设置苕窖最合适不过了。其中一口,出自于祖母的手笔。为了挖掘这口苕窖,年迈的祖母将一把锄头锯短,锄把仅约一尺,然后刻苦挖掘。苕窖的口子很小,刚好容一人直上直下,越到下部,逐渐扩宽,底部就有大约四五个平方。整个苕窖就宛如一个口紧肚大的袋子,深不足二米。祖母工作了十多天才完工,可以储存上千斤红薯。
那些曾经金贵的竹林,却因为农村的凋敝、人们的套利而逐渐荒芜,没有人去可以梳理,就肆意滋长,以至于淹没了曾经的路径。
竹林深处,潜藏着恋家的情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