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切磋(九十四)
游厢房村
原作:
缥缈东山下,人间第几村。远心驱古道,歧路问斯民。
绕石听蝉响,临风踏草痕。鱼香三户柳,水过一家门。
元亮杯中酒,嵇康诗里魂。此情谁与共,忘我是年轮。
改作
缥缈东山下,人间第几村。远心驱古道,歧路问斯民。
绕石听蝉响,临风踏草痕。鱼香三户柳,水过一家门。
近岁多丰稔,干椒炒美芹。小炉红烧肉,大碗白蒸鳞。
元亮杯中酒,嵇康诗里魂。此情谁与共,忘我是年轮。
这诗虽称律体,几近古风,语言平近不失文雅,风调悠闲不拘庄老。今人古风,每求高古而失生涩;尚清远而陷泥途。或以拗口为占,或以长篇为续,殊不知风为何物。诗之六仪,风字主导,歌行吟三体,只在其次。风者,《大序》言“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十五国风耳。民之淳朴,家之和睦,国之教化,风之兴也。淳朴、敦厚乃风之要旨,非此,何及古风?此诗风调,淳朴当前,温厚于后;不激不励,全在自然。嵇叔夜之“任自然”、“通物情”;陶元亮之“悠然可见”已透全篇,比而有情,兴而有趣,赋而成象。
一解四句,共有三解,层层递进,一字动弹不得。可谓枝之疏密、情之深浅、境之狭阔,尽囊其下。然三解之间,一为起,言我之所来;二为承,我之所见;三转合,我之所遇所想。通篇唯我,不见主人,不知所遇。末解四句局促,“酒”字孤单,难及“遇”意。我来厢房村,乃做客之行,岂独有客无主之理?且“绕石”四句,只言其外,不见其中,亦是一病。医病之法,全在用药,药轻不及,药重有过。用药之理,还循脉象:一、二解所来所见,起承已备;三解所遇(宾主之遇),由此转出;四解所想,统合全篇,乃健壮之象。此脉不全,缺失一解,是为病灶。
今以“近岁多丰稔,干椒炒美芹。小炉红烧肉,大碗白蒸鳞”四句补之,言农村致富(近岁、丰稔);主人节俭诚意(干椒、美芹);待客热情大方(烧肉、小炉红、蒸鳞、大碗白)。如此用药,既保持风调、充实内在,又突出主题、完整全篇,是为象意两全。
由此可见,炼段、炼意与炼字或有轻重之处,亦不可拘泥一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