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要靠实践去印证,而不是在理论上争个对错

傅佩荣《哲学与人生》

在读《哲学与人生》之前,我还真没有深究过,在这里有必要先熟悉一下哲学的定义:哲学的原意是“爱智”。哲学作为一门学问,原来只是一种生活态度,就是保持好奇的天性,探询一切事物的真相。这种态度称为“爱智”。作者同时指出“爱智”的原则,“拥有智慧不等于爱好智慧”。爱智代表的是一种追求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特色就是一直保持心灵的开放。所强调的“过程”,要不停地质疑与询问,永远在等待着接受惊讶。

哲学到底揭示了什么?不同的哲学流派以不同的方式描述解释了世界的本质属性和客观规律,进而思考人生。

“哲学”出现在西方古希腊时代,它的原始定义,philosophy,它源自希腊文,叫做“爱好智慧”。三个层次,首先,感受或接受到信息,感知,比较感性,这是感觉。第二,把掌握的信息整合起来变成知识,比如现在的学生们都知道地球绕着太阳转,这是古人无法了解的。但是这种知识是分而不合,每种学科都有不同的知识。第三叫做智慧,融会贯通且闪耀着理性的光芒。

作者在文中提到研究哲学的基本习惯就是凡事保持好奇。哲学就是培养智慧、发现真理、印证价值。而智慧有两点:“完整”与“根本”。在此基础上,通过培养思考习惯、力求知行合一,我们即可慢慢提升哲学素养。由于每个人都必经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时间向度,因此哲学的思考就是要将三个向度连贯起来,让自己的生命不再只活在当下那片片断断、刹那生灭的过程之中而已。即有一个动态的升华 过程,不断回望及展望。

 在行文当中,谈到西方的神话和悲剧,以及一些代表性哲学人物,能够抓住其最核心的部分深入浅出进行生动讲述。如讲到苏格拉底,既不是大幅描写他的辩论,智慧的闪光或者苏格拉底的趣事,而是选择讲述苏格拉底为坚持真理放弃逃跑机会,面对死亡的从容。苏格拉底喝下毒酒,交代朋友帮他献一只鸡给医神,就离开了人间。在希腊时代,若人久病而愈须献一只鸡给医神,即苏格拉底将死亡当作痊愈。作者讲到存在人物的先驱人物克尔凯郭尔,指出克尔凯郭尔的重要贡献在于将“存在”从名词变为动词,凸显人的自由选择的内涵。在介绍尼采时,作者谈到尼采提出人的精神有三变:骆驼、狮子、婴儿。骆驼代表听从他人指导、刻苦磨练,而狮子代表由自己负责、自己作出决定,婴儿代表心灵重新回到原点,可以重新出发。

          而谈到中国哲学,作者借用其师东方美的观点,认为中国的哲学以生命为中心的宇宙观,以《尚书·洪范》为永恒哲学的代表,而《周易》为变化哲学的代表。这样的双轨配合,既可以因为永恒信念而安身立命,又可因为变化之理而用于创新。读到这里之时,我想起政治里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颇有共通之处,又想到一轮明月依旧普照,长江和黄河从上古川流不息生机勃勃。

        中国哲学在动与静、收与敛之际,着眼于在每个当下都有充实之乐。这与加缪的一些观点也是相通的。加缪指出:不要只注意到别人也共同注意到的事情,我们固然与他人有一些共同的关怀,但不要忽略生命中最特别的部分。一个人越是能够注意到生命的每一个细节,就能够活得越充实。

        哲学是对人生经验的全面反省人生就好象航海一样,如果你没有罗盘,就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罗盘就是哲学,哲学是对人生的经验做全面的反省。人们可以向哲学家借这样的一个罗盘或者指南针,参考他们思考后的见解,也可以在自己内心里面启发这样的智慧,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他的罗盘,只不过他不一定经过严格的训练或者是适当地去反省而找到。

         所以离开人生,哲学是空洞的,它没有内容。如果离开哲学的话,人生是盲目的,人生变成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事实上,真理要靠实践去印证,而不是在理论上争个对错。如果在理论上争论,首先必须解决许多后设问题,譬如若要讨论某种学说,就必须先要了解这个学说的命题,以及其中所提到的各个概念定义为何,是怎么产生的。然而,任何一个概念都针对一个真实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就会出现许多弹性空间。举例来说,谈到桌子时,因为桌子的种类 有很多,首先就必须弄清楚彼此所指的是哪一种桌子。 

     依次类推,在实际生活中,任何概念都可以作各种不同的应用。我们会发现,很多所谓的“对”,其实只是方法上的正确。举例来说,假如我现在要去美国,正确的方法是坐飞机,若想用游泳的方式去美国,恐怕永远都到不了。所以坐飞机去美国在方法上是对的,但我要去美国的动机却不见得正确。   

     因此,“把事情做对”和“做对的事情”是不同的,一般人活

哲学与人生

自从学习哲学以后,我对于”智慧”一词特别敏感。”哲学”的原意是”爱好智慧”,为何只说”爱好”而不说”拥有”呢?这是因为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都一致认为人在活着的时候,一切认识(从感觉到知识)皆离不开感官,而感官始终受制于现象世界的变化,既然是变化,就代表无常,试问无常之中会有智慧吗?

“爱好”一词表示心有所向,念兹在兹,可以逐渐接近光明。如此一来,人生成为旅行,”旅”代表不能真正安顿,”行”代表修行,要做好今生的功课。所谓”功课”,就是要提升心灵,使它日益摆脱身体与感官的束缚。于是,哲学家的言行表现应该有些特别的地方。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没有哲学,人生将是盲目的。”

所谓”盲目”,并非眼睛失去功能,而是专就人的自由选择而言。人有自由,以致能够并且必须选择。人生不正是一连串的选择所构成的吗?我们眼前的处境不正是过去某些选择所造成吗?如果归结人类的生活经验,那么最普遍的经验不是别的,而正是”后悔”。试问:谁不曾后悔过?谁不希望人生可以重新来过?经常有学生问我:如果重念一次大学,您会如何选择科系,选择课程,甚至选择生活态度?我的回答常是:对过去的一切,与其懊恼悔恨不如加倍珍惜当下的一切,并且谨慎做好以后的选择。

然而,问题在于:选择谈何容易!一般人所考虑的是”对自己有利”。但是,”利”有远近之别,今天以为有利的,到了明天就不一定了;”利”有人我之分,损人利己的事也可以做吗?当然,在此可以说:要看损人的人是谁?不仅如此,世事多变,我们如果没有基本的原则与理念,整天都在思索如何因应突发的状况,那么人生注定是苦多乐少的。

谈到苦乐,苏格拉底首先质疑有形可见的物质欲望。这种欲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到了山脚下碎成一片片,竟然空洞而无实体,以致像是南柯一梦。用比喻来说,就是”竹篮盛水”,永远装不满,然后人生就在忙碌追逐中逝去了。当然,没有人可以否定欲望的必要性。所谓”必要”,就是”非有它不可,但是有它还不够”。我们满足生理需求,这是必要的;但是接着要问: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使人生更为圆满?

苏格拉底继续讨论”苦乐”问题,最后提出一个看似极端的建议。他请大家思考:是加害者(做坏事而使别人受苦的人)比较快乐,还是受害者比较快乐?他的答案很清楚,他宁可做个受害者。因为,受害者表面上受尽苦难与折磨,但是内心无所愧疚。反之,加害者表面上张牙舞爪,而其内心不仅忧虑别人的反抗及社会的舆论,还会有深沈的不安,因为他自知不公不义。换言之,苦乐应该由内心作最后的裁决。

孔子带领学生周游列国时,曾经受困于陈国与蔡国之间。当时情况极为险恶,还有学生病倒了。子路受不了这种气,就对老师说:”君子亦有穷乎?”孔子如此回答他:”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小人处于困境就胡作非为,毫无操守可言。君子却依然坚持原则,借着穷困来砥励志节,有如巨石当道,正可以激起美丽无比的浪花。没有淬炼,人的心灵将有如侏儒,根本没有成长的机会。

像孔子与苏格拉底,都是著名的哲学家。这些哲学家大致有三点特色:一,使用语词非常谨慎,擅长分析概念,以求言之有物。二,在判断时,知道自己的根据与标准是什么,做到客观而合理。三,志在建构一个完整的体系,既谈为何而生,也谈为何而死,进而将人类、自然界、神明界联系起来,作”一以贯之”的说明。正是由于这三点特色,我们研习哲学,常有愉悦的心得,宛如在航海中找到一个罗盘,可以清楚知道何去何从,由此减少人生的困惑,并且进而仔细品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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