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的杨梅,甜甜的东魁
我童年的时候,什么都是珍贵的,粮食是珍贵的,衣服是珍贵的,零食是珍贵的,水果是奢侈品,不可能尝到杨梅。
老家到处是荒地,那时流行开荒扩种,低矮的山坡、山坳,溪边的滩涂都种上了粮食,土豆、番薯、小麦,人们只想填饱肚子,没有想到种水果 。
对杨梅最早的记忆在十岁,我的一位堂姐姐订婚了,听说对方家里有杨梅,我们都很稀奇。端午节的时候,新女婿上门带了杨梅等礼物。他特意拜访了我奶奶,那天新女婿穿一件白衬衫,高高瘦瘦的。只见他捧着一个白色的大碗进门,吃饭的那种碗,白碗里装的是杨梅,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奶奶。
我瞧一瞧碗里的杨梅,小小的个子,有点白、有一点红,没有一个是紫红色,没有一个是熟透的,就像我这个瘦弱不堪,营养不良的毛孩子。即便这样,却被奶奶当做宝贝,舍不得多吃,只给我尝几个,又酸又涩。奶奶把它藏在橱柜里,要我慢慢享受。
那时,一碗杨梅是非常隆重的礼物,如果谁家有亲戚送来,给邻居几个算是很客气了,更不要说一碗。以前看见别家小孩吃杨梅我只能眼睁睁地流口水。
当时有一句俗语-----杨梅青,来认亲;杨梅红,不认Nong(“人”的意思);小时候,山里的亲戚小孩来做客,我们会说,杨梅青,接客尼(客人),杨梅红,不理侬,杨梅黑,瓦金吻吻突(眼睛瞪)用来责骂山里种杨梅人家的小气。
大意是,杨梅未成熟的时候嘴巴很甜对亲戚许诺,过几天杨梅熟啦,你们一定要记得上门来吃;待到杨梅真正熟了担心有人来吃,就装作不认识了;杨梅黑了,亲戚真的来了,眼睛翻白瞪着你,恨不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啦。
说到底那个年代太穷了,大家都苦,勤劳却贫穷,大家想吃饱穿暖而不得,小气是本能,山里人没有错。
我希望堂姐姐早点嫁过去,就可以去她家吃杨梅了,而不是仅仅吃几个。可是那哥们不知受了什么观念的熏陶,表现迂腐,他总是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总是重复一个双手恭敬的动作,送杨梅双手恭敬,递烟双手恭敬,倒酒双手恭敬,拱手作揖是他的擅长,就差下跪了,像是生活在旧时代的老朽。后来这门婚事终究未成,我吃杨梅的心愿也落空了。
上高中那年,我终于近距离接触杨梅了。开始农田承包到户,姑妈家的山地,本来属于集体的杨梅,也按人头划分归私人了。
一天,我跟着姑妈来到一个小山凹,第一次见到了杨梅树,它们挺立在陡峭的斜坡上。抬起头,我首先看到黑漆漆的树干,粗壮古老,枝桠纵横,饱经岁月的沧桑;再往上才是绿色的、小小的圆叶子,红色的杨梅则躲在高高的叶子缝隙。
站在树下,根本摘不着杨梅,我不会爬树,怎办?幸好姑妈早有准备,带了一个长条木凳(姑妈还买不起梯子),又拿了长长的竹竿,上面有一个叉叉,可以勾到杨梅树。借助凳子我抱紧树干往上爬,在树上找一个有枝桠的缝隙站稳了,伸手可以摘到心仪的杨梅,可以挑挑拣拣,找到最红最成熟的。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有点点酸,有点点甜,我吃了一个又一个,伸手可及的地方吃完了,再用竹竿叉到更远处。嘴巴上、衣服上、裤子上,又黑又红又脏,一塌糊涂;身上沾满了泥土、苔藓、树叶;可是这都没什么,幸福的感觉溢满全身,我再也不用苦逼地吃一个碗里的几颗杨梅了。
嘴瘾过完开始劳动,但是要我摘满一篮回家却不容易,这些树太古老了,且没有经过好好修理,我只能摘我够到的地方,管他青红,乱摘一通。姑妈却很厉害,六十多岁的人,爬上爬下,不怕脏,不怕累,一下摘满一大蓝,摘了几蓝就拎到公路边卖给上门的小贩。
三四十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又将迎来端午,迎来杨梅上市期,相比当年杨梅变得普遍。我老家多得是,地里田间随处可见,杨梅的品种也是推陈出新,如乒乓球一般大的“东魁”,紫得发黑的“黑炭”,我青涩记忆中的又酸又甜的“木叶”,已经变成稀缺,仅仅适合泡酒了。
我的阿姨、姨夫,六十来岁,最最勤劳善良的农民,像对待自己的亲身孩子一样侍弄杨梅,培土、施肥、剪枝、蔬果……可耐心了。为了方便现代“懒人”,姨夫他们整理了陡峭的山坡,狭窄的山道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古老沧桑的老树嫁接成了低矮的小树,三岁小盆友也触手可及啦。如果想吃最新鲜最甜美的“黑炭”或“东魁”可以随时预约。
价格:随行就市,绝对比市场价便宜,写这个文的今天,杨梅还没完全成熟,今天价格是13元,过四五天就大量上市。去年上市期间黑炭6元左右,东魁10元,每天的价格都微有变化。杨梅地就在一个水库边,有山有水,走路也就五分钟。
地址:浙江兰溪马涧镇陈塘下村,离城10公里,开车10分钟,公交车314省道陈塘下车站下车。电话:19883931665, 13738994920,移动短号:564920
阿姨家还有土鸡、水里养的土鸭,土鸡蛋,土鸭蛋,需要土货的可以带上。如果空一点,阿姨乐意送货上门,不过杨梅季肯定没时间啦。
曾经的小盆友--朱锡,当然她现在已经做妈妈了,很有耐心,懂日语,干外贸,业余时间还帮着父母经营杨梅山,吃住采摘包装一条龙呀。杨梅山就在她家屋后,开门可摘。还有自家亲戚经营的农家乐,集休闲采摘餐饮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