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擂台张亚凌《麦子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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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张亚凌乡村小小说
小编推荐——
张亚凌的这三篇小小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小小说,更像三篇写人的散文。我在收稿《陕西小小说》邮箱群发消息,希望投稿作者提供简介和生活照。打开邮箱,收件箱第一封就是张亚凌的。我复制了她的简介,下载了她的照片(都没来不及细看)就打开几年前的她的投稿。八篇文章我选了三篇,主要是看文章题目。选好了,编好了,才仔细阅读。九儿媳妇、麦子的幸福生活(几年前我写过一篇《强子和麦子的故事》)、笨女人的爱情法则,写了三个女人(善良的)的生活状态和处世态度。如果作者没有虚构的话,我更愿意把它们看做散文。但是人物确实写活了。推荐亲们看看。希望和作者共同探讨小小说的写法。
九儿媳妇
祖父去世,我回了趟老家。在厨房里里外外帮忙的女人中,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才意识到将美丽女人比作“花”是何等肤浅,以至于无知,——花的美是艳扎轻浮;真正美的女人应似温的玉,美丽而不妖冶,清丽而不张扬,却是直暖心窝的,——宁静舒心的美!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块“温玉”,整个人儿都浸泡在美里的女人!
——九儿媳妇?老家祖屋右边邻居九儿的媳妇?
九儿比我大两岁,记忆中的九儿,结结巴巴半天从1数不到10,总是被伙伴当玩物,——没玩具没笑料时才会想起并扯过来玩玩的替代品!九儿好象上了四年学,比我高一级直到比我低两级,总之没升到三年级,就辍学跟着他爷爷割猪草放羊了。后来的九儿,变化似乎不大。印象中笨点的人大多行动迟缓肥头大耳一脸赘肉,而九儿,背有些驼,还是尖嘴猴腮,走到哪儿都是一脸傻笑。
——她,竟是九儿的媳妇?同为女人,看着她,我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
晚上,父亲让我在厨房招呼,所谓“招呼”,就是看着别让帮忙的人乱拿东西,以免次日摆席面时不够用。
我第一次悲哀地发现,原来厨房帮忙的女人们,也拈轻怕重躲奸溜滑。孩子们来了,烧鸡、猪蹄各种袋装熟食品甚至一袋袋馒头就开始流动了。而我,面软,有点过头的话又说不出口,还不会巧说,只有沉默。那些女人看着我一笑,孩子穿梭她们忙碌,该干啥依旧干啥,我觉得自己滑稽得像个傻站着的稻草人。
“嗯——”九儿媳妇拉了那个正取五香猪蹄的女人一把,指了指一圈桌子,——明天开席的四十张桌子已经摆好了,然后一把夺过盖上筛子。
“哑巴能个屁!”那女人生气了,“能得你下辈子还是哑巴!”她恶毒地诅咒着,让孩子拿了袋香肠走了。
她……不能说话?不能说话的她原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她只是个帮忙的人呀。我心里很不舒服,为了她,也为了我的乡亲。
该装碗子了,那几个女人站在一边说着笑着。“火头”抡着勺子喊着“快洗碗”。“歇会儿,催命呀!”有个女人扔来一句后继续她们的东家长西家短。
九儿媳妇早在那儿挽起袖子一个人洗了……我看见了她脖子上晃动着的木刻项链,很质朴的那种。我突然有种落泪的感觉,赶忙走开。
她是如此清丽呀,同是女人的我没有嫉妒只有爱怜。我抱怨命运的残忍,——她和九儿那样的男人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十四年呀!少女的她曾有着怎样的梦想呀,祖屋旁边两间风雨中摇摇欲倒的破屋也没有让她对美的憧憬暗淡,项链依在。
我又和婶娘说及九儿的媳妇。
“老天爷没睁眼,能看见啥?”婶娘开了口,“还是你花婆的媒人,那好的女子给了九儿!”
听婶娘说,九儿媳妇是快两岁时生了场病,哑了。七岁到九岁还在西安聋哑学校呆过,只是后来家庭发生变故,兄嫂只是想尽快将她嫁出去,九儿就幸了运。九儿动不动就打她,不是嫌她多看了谁两眼,就是嫌她收拾得太利落了。
婶娘还在说,说九儿好吃懒做只会给媳妇耍脾气,说九儿媳妇的眼尖手快能干……“穷窟窿大了,九儿又不听她说,就媳妇一个,再能干,穷皮也难脱。”
祖父已经入土为安一年有余,我放不下的,却是九儿媳妇。我也第一次真切地理解了“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这句话。麦子的幸福生活
麦子和麦囤、麦香是姐弟仨,麦子没上几天学,没上几天学的麦子却一直供着弟弟麦囤妹妹麦香直到大学毕业。就像村里人打趣时说的,没有麦子就没有麦囤更不可能飘出麦香。
麦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倒霉,麦子骄傲的事情可多了。
“我一上课就迷糊,那难受劲,还不如叫我拉架子车抡锄头把。”麦子一说起上学的事,就一脸厌烦,“咱没文化,替爹妈供了俩文化人,沾大光了!”
麦子一说起弟弟妹妹,整个人就浸泡在幸福里,眉里眼里都是骄傲。不过,让麦子最最骄傲的,还是她男人平安。
“我男人,木活泥活都拿手!”麦子觉得就没有能难住自家男人的事,当妹妹麦香将从事工程设计的男朋友带回家时,麦子就很自豪地摆显着自己的男人,——在麦子眼里,工程不就是木头和泥坯的事么?
提起自家男人,麦子的满足与幸福就显得超饱和,毫无遮掩地往外溢。
“水龙头坏了?哎——呀呀,咋不找你平安哥?”巷子里的姊妹们谁家有拿不下来的活儿,麦子就很骄傲地推出自己的男人,“我那男人,就没有能难住他的事。”以麦子看,那是她男人没时间没兴趣,否则给地球砌个围墙也是小菜一碟。
前天,东边邻家的老化电路就收拾了一整天;昨天,又帮村南头老赵家修了半天摩托;明儿呢,都给狗剩家答应了,陪人家进城给老人挑棺木。瞧瞧,连帮半天忙都要工钱的今天,她给自家男人把活计安排得多扎实,还有预约呢。
——麦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家男人的能耐!
麦子常常一个人扛着锄头急匆匆地奔走在路上,忙活在地里。她从不抱怨自己男人顾不上帮自己一把只是给别人瞎忙活,提起男人就满脸放光:
“电视一打开就能看见胡锦涛,屋里经常看不见他的人影……”麦子常常是一脸幸福地唠叨着男人的不是,听的人别说堵半个耳朵,就是用头发丝也能听出她是在炫耀自己的男人好人缘有能耐。
但凡麦子能拿得出手的,似乎都是自家男人能行的见证。
“我这篮子呀?就是瓷实好看。——我男人编的。人家男人是拿着簸箕往回揽钱,他就那点出息,干啥都上心……”在麦子眼里,平安多好,手那么巧,太了不起了。
纳鞋底的锥子是平安打磨的,手把烤成那个弯度,用起来真称手;针线筐也是平安用木板做的,旁边还雕了花花草草,很好看;连她手上的顶针,还是平安那年心血来潮揣了所有的家当学做生意,赔了,就给她带回一个正面像戒指的顶针,得意的她逢人就夸男人心里有她,却忘了男人这么一折腾她勒紧裤腰带穷过了好几年……
你若见了麦子的男人,再想想麦子的话,绝对会笑出声来的。麦子的男人平安,平安平安,四平八稳安于现状,就这么一个主儿。这几年,村里的男人们大多出外打工,留下的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而平安,却闲得在巷子里转圈圈。麦子不但没意见,反倒像全天下就她幸福。
不管别人怎么看平安,窝囊,懒,不理事治家,只爱凑热闹,而没文化的麦子,就是盲目崇拜自家男人,觉得幸福无比。
麦子其实和我婆家是隔壁,我也曾上她家闲坐,话赶话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麦子边给我倒水边说,我屋这茶壶和茶碗都是很一般的,眼瞎得只剩下眼眶的人也知道,——人家的再好是人家的,拿不到咱屋,咱只要疼惜自家的就行了。
笨女人的爱情法则
笨,就是笨!用我们合阳话说,“瓷瓷实实”的笨,——笨得纯粹笨得不含一丁点杂质,从每一根头发丝到脚指甲里都显出笨样来!
——表嫂,就是这样一个笨女人!
包工程的表哥在外面有了女人!先是“据说”,村里有个从城里回来的人散播的;后来是“好象真的”,一个在城里工作的亲戚也感觉到了异样;再后来,成了“千真万确”,表哥公然和那女人出入成双!
我们里里外外一大家几十口人都愤怒了:外爷骂表哥,有点钱就烧包,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吃啥长大的;舅舅干脆不让表哥——他们唯一的儿子——回家;我母亲还专门进城训斥她侄儿“有几个臭钱就不晓得自己属啥了”……
表嫂多好呀,天天在家里一把屎一把尿地如亲闺女般服侍着瘫痪在床的舅舅、眼花耳背的外爷、明明亮亮两个孩子,——哪个能离开她的照顾?地里那么多的活儿,还等着她一个人干。
听妈说,表嫂是没要一分彩礼钱夹个包袱进了舅舅家的门,——她娘家人嫌舅舅家穷不答应婚事的。
表哥开始做生意的本钱,还是表嫂从自己亲戚家借的。舅舅怕表哥不稳当,曾阻拦过。表嫂说,男人家,不让他折腾你咋知道他有啥本事?
舅舅对表嫂说,看,是不是折腾出本事来了?——他娃甭想再进这个门了!
表嫂却说,你要真为了我和娃好,就甭管这事了,我的男人我知道该咋办。
村里人都议论得沸沸扬扬,表哥如何“忘恩负义”“花心”被说得那么具体那么形象,看表嫂时,同情里似乎有某种期待,——等着看表嫂如何收场。
表嫂没流露一点怨妇的愤怒,竟淡淡地说,就是有那样的事,大男人,那算啥档子事。
表嫂终于决定进城了!
表嫂哭哭啼啼表哥一脸被抓破的伤两人拉拉扯扯回村了……村里好些人在想象中等着热闹看。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第五天,表嫂穿着新衣裳和表哥说着笑着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回来了!赶上国庆长假,表哥顺便将外爷舅舅孩子都接到了城里。
后来,才听表哥说及表嫂找他的事。
表嫂没哭也没闹,——他原以为表嫂会“撕破”他的脸面的。表嫂只是说,其实你啥事都没有,叫人胡说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咱爷咱大都不敢出门,怕人笑话他。我男人我不知道?咱又没干丢人事,还能叫唾沫淹死?走,回去叫那些人看看,就没人敢胡说了……
表哥说,咱都不是个东西,还叫媳妇当成人。被当成人就得活个人样,还敢再成精作怪不好好过日子?
表嫂呀,一个笨得可爱的傻女人!
作者简介——
张亚凌,笔名江小鱼,长歌,笃行,静水等,渭南市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作协会员,《读者》《特别关注》《文苑》等杂志签约作家,《语文报》《中国校园小作家》等报刊专栏作家,《小小说选刊》事业部授权作家,《学子读写》特邀主编。在国内外报刊发表散文、随笔两千余篇。多次在全国写作大赛中获奖,多篇作品被选入各种年度选本,数十篇散文被一些省市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编入数十部书籍,有文章被翻译为英文。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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