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魏乃昌：挖树(小小说）
挖 树
文/魏乃昌
这个星期天的天气特别好，瓦蓝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暖暖的秋阳，照射在入秋的常青树上，片片绿叶依旧反射出绿油油的光泽，给人一种春天的感觉。株株茶花，结满了颗颗花苞，有的迫不及待绽放出了红色花瓣，分外惹人注目和喜爱。
退休不久的王爹带着老伴，从车库中开出才买不久的代步电动车，一边用抹布擦拭挡风玻璃，一边问老伴：“东西带齐了没有？”
老伴答道：“你讲的几样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王爹仍不放心，问道：“铲子？”
“带了。”
“锄头？”
“也带了。”
“塑料袋？”
“你看这个行啵？”
王爹一看，心有不满：“小了，要大的袋子，要拿两个！”
老伴搞不清王爹到底要多大的，便问道：“要好大的袋子啰？”
王爹不喜欢老伴问东问西，有点不耐烦：“挖树要连泥巴一起挖，袋子不大装不进去。别啰唆，快去换。”
老伴有点不高兴进屋找袋子去了。王爹把抹布收好，掏出一支烟吸了起来。王爹今年62岁，身体硬朗，退休前在机关后勤部门工作，每天忙东忙西忙
惯了，突然退休，感到无所事事，很不适应，总想做点什么才行。今天他就叫上老伴去挖茶花树，准备移栽到自家的花园里。
王爹住一楼，他把阳台前面一块公共用地，不顾邻居非议，也不听物业劝阻，硬是用木栅围成了一个私家花园，不仅亲自设计了方案，还亲自动手栽种了花花草草，每天都会去打理打理，其乐融融。最近他觉得花园里都是草本植物，不经看，也没有花，少了点园林味道，就想着应该栽几株木本植物，要冬天不落叶，春天能开花，那才显得有韵味。他便想到了早春茶花，而且他还四处寻找，发现岳麓大道上就有这种植物，今天就是专程去挖的。
老伴拿了两个特大的彩条包装对王爹嚷道：“这是最大的了，总可以吧？王爹瞄了一眼，默认了。他把剩下的小半截香烟丢在地上：“上车，出发！”
王爹的这辆代步电动车刚买不久，车身红色，远远望去像一个大红甲虫。王爹讲开这样的车在马路上行走，非常醒目，不容易出事。
大红甲虫从小区大门出来后，就往市政府方向驶去。
老伴发现王爹开车的方向不对，急忙提醒道：“错了，错了，去望城要往左开，直开是去河东。”
“我们今天是去做什么？”王爹根本没听老伴的话，反而问道。
“不是去挖茶花树？河东哪里有？只有乡下老家那边才有！”
“你少操空心，等下就知道了。”王爹最烦老伴唠叨，没好气答道。
大红甲虫在河西岳麓大道上缓缓行驶着，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王爹此时心中一阵喜悦：这样好的天气，开这么打眼的车，挖自己喜欢的茶树，真爽！
坐在旁边的老伴，心里仍然没弄明白：河东什么地方有早春茶树挖？她本想问个明白，一看王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敢再开口。两人生活了几十年，她太了解王爹了，做什么事只要他决定了，就会坚持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讲也是白讲，还会惹得他发一顿脾气，自讨没趣。
大红甲虫在距市政府不远的加油站旁停稳后，王爹下车打开后备厢，拿出铲子、锄头，要老伴把塑料袋拿出，便朝岳麓大道绿化带走去。
老伴越发弄不明白王爹到底要干什么，忙扯着王爹问道：“你去河东挖树，到这里来干什么？”
“挖早春茶花树呀。我什么时候讲去河东挖？河东哪里有挖？”王爹嫌老伴话多，一个人走进了绿化带里。
岳麓大道绿化带植物品种果真不少：靠后是一排高大的玉兰、桂花、早春李，还有造型独特的雪松。中间是修剪成球型的红继木、杜鹃、金叶女贞，紧挨人行道的是矮墩墩的早春茶花和栀枝花。这些绿色植物高低交错，排列有序，把这条“河西第一大道”装扮得分外妖娆，一年四季春常在，月月都有鲜花开，从早到晚都有老人在这里散步、锻炼，还有不少小孩在这里戏耍。
王爹少年时代在农村老家种过菜，对使用锄头、铲子一类工具很是熟练，只见他三下两下用锄头就挖松了两株茶花树的泥土，后又用铲子连树连土全挖了出来，对老伴嚷道：“快把袋子打开！”
待老伴打开塑料袋，王爹就把两株造型漂亮、上面还绽放出了花朵的早春茶树放进了袋中，头上淌着汗水，口里吐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伴这才明白，今天开车到岳麓大道根本不是去河东挖树，就是在绿化带中挖。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绿化带的树是让大家看的，你怎么能在这里挖树呢？”
王爹很轻松回答老伴：“茶树栽在这里是让人看的，我挖出来移到花园里，不也是让人看？我又没破坏绿化！”说着非常吃力地把两株茶花树放进了后备厢。
老伴见王爹这么一说，本想讲“栽在这里与挖出栽在家里是两码事。”这句话，可话在口边未讲出来，她知道事已至此，讲也白讲了，只好跟在王爹后面上了红甲虫车……
责任编辑：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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