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不敢生病

人是血肉之躯,立于天地间,有七情六欲之情感和生理需求,经受风吹雨打,四季更替,阴阳变换之影响,岂有不生病痛之理呢,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必然过程,就是大罗神仙亦躲不过的自然规律。有病医病,这是常识,在过去,不是什么大病重病急病,很少有人上医院的,那时的医院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一般病痛到医院治疗,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的费时,这么多的费钱。那时医生只要把把脉,测测体温,然后开点药,或打打针,花十元八元医疗费用,病也就好了。现在看病,也不论大小医院,那就如赶集市,人头攒动,到处排号等待,费时费神,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也许是科学进步,医疗器械先进,也许是医生对病患者病症不确认,一般病痛,譬如说一个感冒发热,一个咳嗽气喘,也要这个化验,那个拍片,美其名为准确诊症,折腾半天,没有花千几百元钱,吃十天八天药物,病也就不易好的。

如今的社会,不知是人富了,吃肉多了,少锻炼了,人也就容易生病,或者是读所谓健康链接多了,知识丰富了,身体矜贵了,懂保养了,或者是有了医保,人似乎比过去更喜欢上医院了。身体稍有不适,便往医院里串,造成医院人满为患,不仅占用了医疗资源,也影响真正患者的治病时间和质量。现在有一种现象,似乎医生没有了仪器检查,就没有了诊病能力,而很多患者也迷信着仪器检查,没经大的盛名的医院检查心亦就不能安稳。小病大医,大病无钱医已成为普遍现象,曾有人说过;人的前半生为生存挣钱,后半生为医院挣钱。

不敢生病,这不仅是钱少的问题,也是对一些医生敷衍患者产生了厌恶,恐惧的问题。去年的春夏之交,我的支气管老毛病又犯了,咳嗽得难受。按过去的习惯,我自个儿的到药材店买了止咳药,但几天不见效,咳嗽还在继续。老婆为此嚷嚷的要我到医院看看病况,我拗不过她,只有到中医院挂了个呼吸科专家号。诊疗室的人流如鲫,医导员在室外不停的叫号,患者按号就诊,人来人往的,一个个愁眉而来,一个个心有所思的而去了。等待多时,我终于能坐在医生面前了。医生是个中年的略为肥胖的男人,面上挂着微笑,语态平和的问道;哪里不舒服呢?我说;这几天老是咳嗽,痰清,无流鼻水。医生不再多问了,拿起听诊器,贴着我胸部左听右听,稍顿片刻,医生放下听诊器对我说;左胸部有些许雷音,这样吧,我也不确定是什么病,你去照照X光片吧,然后再回来看看。也不管我是否同意,写下检验单,对我说交款后到检验室检查。我无奈的拿着检查单,到收款处交了三百多元,然后到了放射科作了X光检查,几个小时后领到了检查结果。我急急脚的拿着检验单找那个医生,因为下班的时间快到了,若迟了则只能等待明天。我是性急的人,如果再等一天,我会烦死的。好在医生末下班,我将检查单和X光照片给了他,他瞟了一眼,对我说;肺部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右肾有个黑影,要进一步检查。我有点懵了,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照胸部看肺问题却照到腰部见到肾问题了呢?我不解地问医生,医生漫不经心的说;这是全身X光照,仅照胸部看不出问题的。我又问;那肾问题严重吗?医生淡淡的说;这要看怎样发展,现在很难判定。我说;要开什么药治疗吗?医生摆摆手说;现在不需要,待你咳嗽稍缓,复检结果再说吧。于是他开了大约七八十元的止咳药水给我,回家后我遵医嘱吃了所有的药,但咳嗽仍末见好。也是天可怜见,我决定到药材店买药,偶遇一个买草药的郎中,他介绍我买了三十元左右中成药止咳水,喝后几天咳也就少了,平缓了,舒服多了。

X光片肾部的黑影,令我有些许寝食不安。我惦记着医生的话语,也为了得到准确结果,数日后,我决定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市中心医院检查检查。市中心医院是广东30家高水平医院之一,也是当地最有名的医院。医院可以用宏伟来形容,无数的门诊科室,楼上楼下都安有电梯,在我看来有如一个诺大集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是第一次来此地看病的,走进医院内我如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般,一路看着标记,很不容易的找到门诊部。一大早,排队待诊的人已排成了长龙,墙上电子显示屏不停滚动着就诊者号码,你要注目注神的盯着显屏,若稍一分神,你就会错过一轮,又要重新叫号了。等待良久,终于到我了。我拐了几道弯,在三楼通道尽头找到了一号诊室,医生是个小个子的中年妇女,胸前挂着的名片表明她是主任医师,科室科长。她盈盈的笑着对我问道;哪里不舒服呀。我递上中医院拍的X光片,她看了看,说;哦,右肾是有个黑影,要重新作检查。我说;需住院检查吗?这样会有医保的。她摇头说;不需要,现在达不到住院标准。我知道门诊费用全都是自负,医保是不管的。她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印出单子,交了给我说;去检查下,看看结果如何。我拿着检查单,到收款处缴交了一千八百多元检验费,然后不敢停歇穿梭在不同科室,做了CT增强,做了彩超,做了血液化验,做了粪便等等化验,还测了血糖,测了心率,测了脑电波,这其中检查是否都是必须的,我一点都不懂,我像一个士兵无条件执行上级命令,在一天内完成了所有检查。临近傍晚,主任医生快要下班的一刻钟,我将所有的检查结果递到她面前。她看了看,似乎她早就知道结果一样,漫不经心的说道;检查结果你的身体无什么问题,右肾只是有少少囊肿,没有什么的,不须要打针吃药。

听医生这么说,我没有半点喜悦的心情,反而有少许的沮丧,几天来的担心似乎是自找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因为这一切都是医生们对患者的负责,我无言了。但我真的不敢生病,因为我不是名人,不是富人,没有熟识的医生,没有硬实的关系网,同时我亦没有优惠的医保。

我一个钟姓朋友,是个退了休的干部,曾对我说过他住院的一个故事;有一天,他在散步途中跌倒,左手一个小指不慎折断了,流了点血有些瘀肿,伤得不算重,如果在农村,取些中草药敷涂,已无大碍。坏就坏在他住在城市,且享受职工医保,好就好在他有相熟的医生,即使床位紧张,也就可调济安置,因而医生要求他住院治疗,并做了几次X光,换了多次纱布,也做了一些身体别的检查,于是一住五六天才能出院,除了医保部分,个人仍要几百元费用,唉,真是自找辛苦又贴钱,他说。不敢生病,病并不会因为贫穷而不生,病也并不会因为富贵而不生。不敢生病,医生并不会因此而失业。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试问世间谁能超脱此法则?惟有自爱,自律,增强身体素质,才有可能远离病痛,享受幸福。

2020年11月18日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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