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船夫智斩倭寇

以下故事，出自明代朱国祯笔记小说《涌幢小品》，翻译时稍有改动。

在古代，那些擅长划船摆渡的人，也叫做“长年”。今天的故事，和一位“长年”相关，他靠着聪明才智，不但斩杀了倭寇，救了自己，还颇有心眼，靠着他的心眼，斗过了当时的官军。

在福建地区，有一位划船的中年人，已经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姓王，所以都叫他王长年。

王长年少年时就很勇敢，水性好，潜水时间比别人长，经常一人潜水到深水区。王长年驾驭小船的本领更高，即便遇到大风浪，也能靠着一支船桨安全回到岸边。正因如此，所以每次打渔，他收获总比别人丰富。

嘉靖己未年（即公元1559年，嘉靖是明代第十一位皇帝明世宗朱厚熜的年号，公元1522年—1566年），倭寇大举入寇沿海城市，王长年很不幸，被倭寇抓到了，但他没被杀死，反而被倭寇带到了船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倭寇只有五十来个人，但他们就是敢上岸大肆掠夺，而且是如入无人之境，当时很多官兵对倭寇都没办法（当然，戚继光、俞大猷等猛人可以对付倭寇），别说对付这五十个倭寇，就是对付一两个都很难。

王长年到了倭寇船上后，发现船上还有十来个人，两三个男人，七八个女子，都是被俘虏来的。这些女子，个个都还算漂亮，看样子倭寇挑选过了。而且船中有很多财宝，有新抢到的，也有之前抢来的。可怕的是，这五十来个倭寇，只是其中一只船上的，而此次倭寇一共有几百艘船。

抢了财宝，劫掠了男女，随后这几百艘船就杨帆走了。

王长年生活在福建一带，对倭寇的话懂一些，能跟倭寇交流。被捉之后，开始试着跟倭寇说话，前面一直被恐吓，但后期倭寇也跟他说话。混熟了以后，他常常违心地夸倭寇，这些小鬼子慢慢信任了王长年，对他放松了警惕。这一艘船上的倭寇头子，对王长年也很信任，对王长年甚至比下属都好。

有一回，碰到倭寇头子高兴，王长年鼓足勇气，说：您看俘虏来的这些人，个个都吓破了胆，就是放了他们，他们也不敢逃跑啊。何况，这海上那么大，他们就是想跑，又能跑哪里？总不能潜水到岸上吧？与其天天绑着他们，倒不如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他们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您说是不是？尤其是那些女人，岂不是一个个都要被大人折服，拜倒在大人的石榴裙下吗？

这倭寇头子不知道什么叫石榴裙，只知道大概是女人会顺服自己，所以他觉得有道理，就让人把俘虏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王长年这么做，自有他的目的。看到这些人能自由活动了，于是王长年在一个晚上，悄悄来到这些人睡觉的地方，对他们说：你们想不想回家？如果想回家，就听我的安排，保证大家都能安全回去，而且每人都能得到一大笔钱财。

众人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拼命点头，感动地哭着说：如果能回家，真是万幸啊，但是你有什么计策，能让我们安全回家呢？

王长年说：这些狗贼要回家，而且要不了几天就能到他们的弹丸之国了。现在这个季节，东北风盛行，如果我们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请允许我卖个关子），然后再扯起船帆，顺着东北风，几天就能回家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众人心中激动，都压着嗓子，纷纷说好。

巧了，这一夜倭寇的船都抛锚了，倭寇们似乎知道要到家了，纷纷庆祝。王长年对倭寇的头领说，给他一个惊喜。随即，他让抓来的那些良家女子，纷纷献舞，不会跳舞就唱歌，或者各种抛媚眼，做出一些暧昧的动作，总之就是逗倭寇开心。

倭寇们看到后，大喜，一个个举杯喝酒。王长年拍了拍巴掌，这些女子又很殷勤地靠到前面，一个个忙着给倭寇们斟酒，又频频劝倭寇饮酒。倭寇一方面开心，一方面觉得快到家了，没什么危险，一方面也是想不到这些女子会别有目的，于是纷纷豪饮，不到半夜，倭寇都喝醉了，现场一片狼藉。

为了避免被怀疑，王长年看倭寇喝得差不多时，提前就装醉了。

试探了一下后，确定倭寇都喝醉了，于是王长年起来，让女人和男人把倭寇的兵器拿了过来，他自己拿了一把大斧，然后十几个人把五十多个倭寇全部杀了，还割了他们的脑袋。杀了倭寇后，他们砍断缆绳，扬起船帆，趁着东北风往西南方向加速前进。

很快，附近倭寇的船上，有人发现了这只船，他们先是大喊大叫，又纷纷解开缆绳前来追击。其中一只船，几乎要追到了王长年的船。这时候，这些男人女人拿着瓷器杂物等，纷纷往来船招呼，其中一个男子手劲儿大，居然把对方的头儿给砸死了。那些倭寇吃了一惊，不敢再追。

其余的船，本来就已经晚了一步，加上操控船只的技术不如王长年，所以追了几天也没追上来。

这几天的时间，王长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让别人撑船张帆，自己悄悄把五十多个倭寇的舌头割了下来，并藏在了身上。

几天后，船靠岸了，王长年把船上的财宝跟大家分了，然后众人开始上岸。众人道了别，正准备各回各家，不料一群官兵围了上来。

原来，他们驾驶着日本的船只，加上王长年已经秃了，又有黄色的胡须，所以官兵怀疑他是倭寇。他们夺了倭寇首级，把众人带的财宝也抢了下来。官兵把他们抓住后，全部带到了镇守当地的将军府里。

镇守将军是福建人，王长年听他口音后，连忙用家乡话，说出自己十余人被捉，自己用智慧杀死倭寇等事情。镇守将军不信，说：你说你们十余人杀了五十多个倭寇？简直匪夷所思，有什么证据？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被你所杀？

王长年说：将军，您看看倭寇的嘴，他们有没有舌头？镇守将军派人挨个查看后，倭寇的首级果然都没有舌头。此时，王长年从怀里拿出了五十多个舌头，这下镇守将军信了，帐下裨将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王长年，惊为天人！

后来，幕府中丞听说了这件事，要聘王长年做幕僚，王长年拒绝了。中丞无奈，只好赏了王长年许多美酒，又让他骑着高头大马，后面弄一支乐队，绕营三天，以示荣宠。最后，中丞赏给他一大笔钱，让王长年回家了。

那个想抢王长年功劳的小将，因此论罪。

多年后，王长年还活着，只是他更加秃了，当初的赏赐和财宝也被他挥霍完了，他继续在海上驾着渔船，靠捕鱼为生。偶尔，他还会向人讲述自己当年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