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像香格里拉的地方，我真不信它在湖北

一眨眼，2021年就快过去了四分之三。

不知是为了冲击年度KPI，还是想趁着温度天气两相宜的秋天酬宾促销，不少景区都开出了“门票半价”的“骨折”优惠。

老艺术家一路追踪下来，发现在开门迎客这件事上，湖北恩施的格局还真不一般。

首先是让利规模大，全州境内响应门票半价优惠的景区多达50余家；且优惠时间长，半价期从9月1日起到2021年最后一天，有整整4个月的时间让人收拾行囊。即便是国庆小长假这种回血黄金期，也没有坐地起价，依旧统统五折。

△恩施州20家A级景区向全国游客半价/微博

再加上恩施的景区门票本身并不贵，只有恩施大峡谷、利川腾龙洞等几处5A级旅游胜地门票破百。在物价洼地的基础上打完折，四舍五入不过两杯奶茶钱，赞一句白菜价不过分。

最关键的，还在于恩施的美貌，并不跟随门票一起打折。

被险要的地形“困”于崇山峻岭之中的恩施，最初因为交通不便一直养在深闺无人知，直到一张“碧水浮船”的靓照刷爆网络。

当“中国仙本那”“南方喀纳斯”“湖北香格里拉”等美誉齐齐奉上，是时候去看看，囿于绿水青山的恩施，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世人所知的惊喜。

△恩施的美并没有打折

正在出圈的鄂西林海

恩施的出圈，离不开一条造价惊人的铁路。

2010年，中国的铁路营业里程突破9万公里，恩施才迎来了第一趟列车。先不说它以青藏铁路两倍的价格，创下了中国铁路单公里造价之最；单是桥梁和隧道占比达七成的构造，也足以让世界称奇。

这条连接着湖北宜昌和重庆万州的宜万铁路，绵延不过三百多公里。可因为遇上了西南山区的喀斯特地貌，数不清的溶洞和暗河，把工程难度拉到了魔鬼级。

△清晨，一辆动车经过宜万铁路利川汪营段

而其中堪称“修路禁区”的一段，几乎都落在恩施。这条横贯恩施全境的铁轨，不是铺在从万丈深渊中长出的高架桥上，就是钻入幽暗深邃的山体洞穴里。沿途都是漫无边际的青山和深不见底的幽谷，一趟开往恩施的列车，足以让人坐出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的感觉。

山多，阻碍了恩施走向世界的步伐，却也成就了恩施震惊世界的奇观。

△绵延的群山

2004年，当中法联合探险队第一次走进这里，就在恩施大峡谷偶遇了“清江升白云，绝壁环峰丛，天桥连洞群，暗河接飞瀑，地缝配天坑”等一连串的美景暴击。

暗河切割山体，在这片土地上造出了峡谷和峰丛、绝壁和洞穴。由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合成的恩施，也拥有了桂林同款的浪漫山水。

△清江升白云，绝壁环峰丛/Unsplash

可占据了云贵高原向四川盆地的过渡地带，恩施的地势落差远比桂林大得多，不管是群山还是石林，恩施的山石比起漓江水畔那一颗颗巨型“青螺”来说，都要巍峨许多。也因此，恩施的喀斯特地貌显得壮丽磅礴，野性十足。

△恩施的喀斯特地貌

在这处绝壁和峰丛天然围合而成的原始密林里，有高达150米的狭长石柱拔地而起，犹如供奉天神的一支香烛。流经地下的暗河坍塌，成了地缝和天坑，从天而降的飞瀑注入其中，便有潺潺的流水滋养出绿意。

嶙峋的山石，从夹缝中冒头的野树，在头顶洒下的天光和流水蒸腾的水汽衬托下，说一句仙境不算过分。

△高达150米的狭长石柱/wikimedia

恩施的地上，有风景多元的恩施大峡谷；恩施的地下，更藏着中国最大的溶洞腾龙洞。

说起洞穴，只觉拥挤昏暗，但腾龙洞却开阔明亮得可以通过直升机，其中最高处可达235米、最宽处174米。奔涌的清江通过滴水穿石的力量，在此创造了“山中有洞，洞中有山，水洞旱洞相连，主洞支洞互通”的奇景。

△腾龙洞

更绝妙的是，旱洞和水洞仅一石壁之隔。连接清江古河床的旱洞开阔如同礼堂，流动的清江水在洞中突然从暗流化为明流，便形成了幽绝奇险的水洞。当清江贯洞而出，遇上了高达20米的洞口落差，瀑布击打山石的恢弘场面，被戏称为“卧龙吞江”。

△怪石嶙峋的绝美溶洞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恩施不仅有十八弯的山路，也有九连环的水路。

因水色清透到可见河床沙石而得名的清江，如流动的碧玉填补于山与山之间。于是船行至屏山躲避峡，突然就习得了悬浮的魔法；车行至狮子关浮桥，就唤醒了碧波涟漪的空灵。

青山碧水调和而成的无限清凉，让有着近75%森林覆盖率的恩施，以“鄂西林海”得名。“东连荆楚，南接潇湘，西临渝黔”，夹在三大火炉之间的恩施，也因为这抹浓淡相宜的绿意，守住了年均不超过16℃的温度和“世界凉都”的魅力。

中国最年轻的自治州

野性，让恩施显出神秘。所以身处恩施的山水之间，总让人忍不住憧憬，这里的山中是否住着神仙、水里是否潜着游龙。

而世界上最长的地下暗河和形成于4亿多年前的石林等自然造化，显然不足以道尽恩施的神秘。有了“中国最年轻的自治州”这一身份的加持，恩施才更像一个说不完的故事。

历史上，地处利川盆地的恩施，和如今的重庆一样，皆归曾经的“川陕四路”所辖。因此恩施方言，在音调上几乎能让川渝人生出乡音的错觉。

和川渝共享一片地域文化的恩施，曾一度是古代巴国的都城。而今恩施28个少数民族中，占比最大的土家族，相传就是巴族后人。

△恩施土家女儿城/wikimedia

土家族自元朝起施行土司制，分布于湘鄂渝黔一带的土司王国中，尤以发迹于恩施境内的容美土司势力最为强盛。也正是这段雍正帝都不禁感叹“楚蜀各土司中，唯容美最为富有”的历史，恩施这片土地，也成为了解和探秘土家族民俗文化的重要窗口。

大多数人会把走进土司文明的第一站，定位在有着“全国最大土司城”之称的恩施土司城。

△俯瞰恩施土司城/wikimedia

在土司城里，土司也就是土皇帝居住的九进堂，是整座古城里最核心的建筑。经历了元明清三朝的九进堂，因为纵向排列着九重门而得名。

除了正门左右两侧，则分别洞开“哭来”和“笑去”两扇小门。而九进堂的参观路线，往往是从“哭来”门进入，从“笑去”门离开。哭来笑去，恍然间就像走完了一生。

△“哭来笑去”九进堂/wikimedia

相比起新建仿古痕迹稍重的恩施土司城，或是已在历史的硝烟中化为平地仅剩门楼牌坊的唐崖土司城址，如今依然有人居住的彭家寨吊脚楼群，则可以洞察到高堂大殿之外，土家人生活的另一面。

楼脚下鸡鸣阵阵，屋檐下晒着玉米辣椒，飞檐的瓦顶升起袅袅炊烟，这是由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所构成的田园画卷。不朽的杉木让吊脚楼成了可以世代传承的宝贵财产，连同房前的稻田、屋后的青山一起，在每一代土家族人的手中，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一切，总能重新升腾起温度。

△彭家寨吊脚楼

也正是在这处永远不会被钢筋水泥吞噬的桃源仙境，念旧的土家族还保留着出嫁时姊妹们泪眼婆娑互诉衷肠的哭嫁习俗，和用牛骨穿针引线、打花编织西兰卡普的织布传统。

最不像湖北的美食之城

每逢节日，恩施是热闹的。

身穿斑斓五彩的服饰、头裹刺花巾帕的土家儿女们，会围成一圈跳起摆手舞；清江上游的利川，则有浩浩荡荡的龙灯、龙船，沿路而歌。

△身穿传统服饰的土家族姊妹/wikimedia

惊喜应接不暇，可恩施最吸引老艺术家的，却是它非常不平原、极度不湖北的饮食文化。

受地理环境和民族历史的影响，在融合了云贵高原的酸、川湘重庆的辣后，恩施破解了属于自己的美食密码。

就连名字一模一样的豆皮，恩施的做法和武汉也是截然不同。

第一步都是黄豆大米磨浆，武汉豆皮是用浆水烙成饼皮后裹入糯米、肉丁等若干配料。恩施豆皮则是用漏斗将米浆一圈圈滴漏在平锅上，烙成如米面一般粗细的条状。通过在米浆中加入绿豆或者玉米来丰富豆皮的风味。

△豆香和蛋香，湖北地区的过早之味

而烙好的豆皮吃的时候，就像米面一样，可干炒也可水煮。最受当地人青睐的吃法，是配上炖烂的牛肉和入味的高汤，暴风吸入，酣畅淋漓。

和豆皮一同被称为“早餐三剑客”的，还有恩施的油香和烧饼。贴在锅炉壁上烤至焦香的烧饼，咬一口，混合着肉香和葱香的汁水能流一嘴；在油锅中炸到金黄焦脆的油香，肚子里更是藏着肉丝萝卜、荤素齐全的乾坤。

△金色传说，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热衷碳水的恩施人，就连五谷杂粮也吃出了花样。比如当地的黄金配角鲊广椒，就是一道用玉米和辣椒发酵而来的食物。

磨成粉的玉米和切成碎的辣椒，在密封的粗陶坛子里充分交换风味，最终成为一味集酸辣咸香于一体的下饭圣品。无论是炒鸡蛋时加料还是蒸扣肉时垫底，都是一绝。

△五谷杂粮填充我们的生命

而合渣，更是土家人刀耕火种的智慧体现。饥寒交迫的旧时，贫苦人家发现了磨豆腐剩下的豆渣加水煮开，放入了青菜碎叶后异常美味，于是解锁了“辣椒当盐，合渣过年”的饮食风俗。

夏天时，人们会让豆渣自然发酵变酸，喝“酸合渣”解暑开胃；冬天时，又会加入辣椒、大蒜等香辛料同煮，将浮着红油肉末的合渣一碗闷尽，不驱寒也足以暖身。

△合渣，又称“懒豆腐”

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是祭祀土地菩萨的社日。为祈福，恩施人会在这天制作社饭。从田间地头采摘新鲜的青蒿和野葱，烘干切末，与糯米、腊肉、豆干等一起上锅蒸熟，美好的愿景和初春的气息，便一同滚落进了肚子里。

△腊肉：土家族的味道

豆香米香萦绕，土豆绵甜软糯，五花肉、猪脚和排骨在三个月的烟熏火燎中风味拉满。家常食材，焕发出难以复刻的美味。也正是因为当地人悟透了“吃”这门艺术，偏居一隅的恩施，才能彻底坐实“仙居”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