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艳芬丨山路弯弯
家乡多山,在家乡弯弯的山道上,随处可见负重前行的人们,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在每个晴朗抑或风雨的日子里,母亲瘦削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山道上。
那些年,家里烧的柴火都是靠母亲的双肩挑回来的。为了不耽误白天的活计,母亲常常半夜五点多钟就起来,和寨子里人们一同前往深山里砍柴。由于起来得太早,很难看清山路,出门的时候,母亲常常会备一个手电。
离开家步行大约二十多分钟以后,就有一通往深山的道路,那山路很窄,上面布满乱石,两侧则是深深的灌木丛,加上更深露重,每一次,脚穿黄胶鞋,手拿刀索的母亲行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即使这样,母亲有时还是会摔倒在山道上。
约摸一个半小时左右,母亲他们终于到达了那个叫做“石门坎”的地方,那时天刚蒙蒙亮。那里林海莽莽,生长着许多树木,一眼望不到边,母亲顾不得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砍刀开始砍柴。
母亲砍的多是麻栗树、锥栗树等材质较硬的树木,因为这样的柴火放进灶膛里点燃以后,能够散发出巨大的热量。砍柴的时候,母亲先是把树木砍倒,用然后砍去枝杈和树尖,再把树干砍断。砍树干的过程叫“断柴”,这是一个技术活,讲究力道,力道不够,砍还好几刀柴都不会断,力道狗的话,两三刀就可以吧树干砍断。“断柴”的时候,左手拿着树干的一段,右手持刀,对着树干,斜斜地砍下去,伴随着清脆的嗒嗒声,只见手起刀落间,树干被砍成了无数截。
砍柴的时候,母亲是不拿杠子去的,一般都是道山上砍一棵笔直的树干做杠子。柴火砍够以后,母亲就开始捆柴。 如果说“断柴” 是个技术活的话,捆柴就更讲究了。捆柴要两捆同时进行,母亲先是把带来的两根绳索放到地面上,间隔一排半,然后把柴火一截一截地堆放到绳索上,捆成两捆。
一挑柴有四押,每一押的重量要基本一样,因此在捆柴的过程中,当两方绳索上的各堆了一押时,就要把杠子架上去,然后继续堆,堆好以后,要把绳索勒紧。砍柴用的绳子是棕绳,一个长绳子穿过鼻茜(一种树木削成的两头稍尖中间有空的器物),在鼻茜上打了一个结,对折以后,就成了一根砍柴索。捆柴的时候,要把绳子勒过来穿过鼻茜,然后一只脚蹬在柴火上,双手把绳子死死勒紧,勒紧以后打一个结,一捆柴就捆好了。一般是柴火堆得三押的时候开始捆第一捆柴,第一捆柴捆好以后,把杠子搭在第三押柴火上,堆第四押柴火,第四押柴火堆好以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捆第二捆柴。
一挑柴捆好以后,母亲回把它竖起来,蹲下去试挑一下,看看柴担子挑着是否会翻头,如果会翻头的话,就要把柴解开重新捆,如果说不翻头的话,母亲就挑起柴回家了。挑柴的时候,母亲先是蹲下身子,头钻到杠子的另一翻,用肩膀对准杠子,然后直起身子,柴担子就稳稳地落在了肩膀上。
回家的路是艰难而漫长的,一路上,母亲咬换几千次肩,歇几十次气,才会把一担柴火挑到家。回家时走的多数是下坡路,稍不注意,就会摔倒,一旦摔倒,柴火就会散开,得重新捆,费时费力,所以,回家路上,母亲走得更加小心。
就这样,八九十斤重的柴火压在母亲的肩膀上, 伴着滚落的汗珠,穿过莽莽大森林,终于回到了我的家。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火被母亲解开靠在院墙边晾晒,晒干以后才可以用来烧火做饭。
因为山上砍柴,母亲遭了不少罪,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亲的鼻孔了钻进了蚂蟥。
砍柴路上有许多山泉,母亲歇气的时候,常常会俯下身子去喝水,细小的蚂蟥在水里很难看到,估计就在那个时候钻进了母亲的鼻孔里。有一段时间,母亲的鼻孔总是流血,刚开始母亲并不在意,以为是身体热的缘故,可是吃了凉药以后仍不见好,母亲这才急了。母亲去看了村医,村医告诉她,这样的情况可能是鼻子里面有蚂蟥,蚂蟥是吸血的动物,可能是它咬破了母亲鼻腔里的毛细血管引起的出血,时间长了会流干身体里的血液的。村医让母亲躺在大太阳底下,三十对分钟后再起来,在鼻子面前摆一碗水,不一会儿,从母亲的鼻子里真的爬出了一条蚂蟥,村医一镊子把它夹起乐丢进了火里。是从以后,母亲再上山砍柴时就没有敢附身喝过水,而是把水捧到手心里看仔细了再喝。
如今,母亲已年逾花甲,家乡那弯弯的山道已经不再有母亲的身影,但那身影却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坎上,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作 者 简 介
禹艳芬,2000年毕业于云南广播电视大学保山分校,系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曾在《保山日报》和《千年茶乡》等报纸杂志上发表散文《母亲的年货》、《家乡的野菜》、《刺竹山情缘》、《童年拾遗》多篇,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