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翠华山游记/迟智勇
游翠华山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年夏秋之交的一个周末，公司决定组织一次郊游，当考虑去哪儿时，西安当地的朋友说，先去翠华山吧，那儿刚批为“终南山国家森林公园”，在这个季节，到西安的“上林苑”、“御花园”一游，岂不快哉！
翠华山离西安城区二十多公里，主峰终南山海拔2604米，属秦岭北麓，与之相连的旅游景区还有太白山国家森林公园，每天在电视的天气预报节目中都看到的。自幼生长在海边，没怎么爬过大山，对森林也没有直接的感官概念。青岛有山，就是闻名遐迩的海上第一名山崂山，但它不以高耸挺拔著称，虽为我国海岸第一高峰，其身高也只有终南山的一半；它也是满山茂密的苍松翠柏，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但山系的总体面积不大，恐难称作森林。秦岭横亘绵延一千五六百公里，即使翠华山也是好大一坨子矗在那儿，与终南山一起整个山系方圆八百里，千峰叠翠，深谷幽邃，那气势自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还有两个关键词是早已烂熟于心的，就是秦岭和终南山。对秦岭的强烈印象源自于李白的《蜀道难》：“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写的就是秦岭之险峻；汉王刘邦用大将韩信的计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从汉中出兵进攻项羽而进关中，也是在秦岭的演绎。其实绵延千里的秦岭山水就是一部浩繁的华夏古代史，它的气候屏障和水源滋养出的风调雨顺的八百里秦川，在农耕时代成就了周、秦、汉、唐的彪炳于人类史的文明、进步与盛世。
写终南山的诗文很多，还是以李白的诗为例：“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李白：《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诗把终南山的景色写得轻盈、清新。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知道终南山大概还是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不老松”这副对联而来。这里的南山即终南山，是因其位于关中以南而名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已然是为长者祝寿的贺词了。一直临之滨而居的黄海，相对与秦岭可谓之“东海”，我也算是“身在福海”之中了，倘若再神游于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美誉的终南山，则可福寿两全。如是，自然是欢呼雀跃。
到了翠华山，果然是另一番天地。西安是内陆城市，对我这个海边长大的人而言，它四月份就开始热了，酷暑季节走在街上则是热浪扑面，炎热难耐，而这里则是山峦碧屏，深谷幽静，流水潺潺，凉风习习，走在山间小径，戏于碧水清潭，总有一股凉意沁入肌肤，怪不得那些帝王要把避暑消夏的行宫建在这里，一到夏季就大老远地从咸阳坐着木轮马车吱呀吱呀地奔此而来，有这样一个偌大的天然“空调”，那些惯于享乐的皇帝和嫔妃们焉能不趋之若鹜？
由于一直生活在海边，我更钟情于水，它可以把天空映衬得更蓝，将空气洗得更清新，使人的心田变得更滋润，它的灵性、柔性、韵律，可以最大限度减轻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乃至我们自己心理上所承受的负荷。我甚至觉得，一个城市若没有水则是不完整的。西安是我国西北地区一颗璀璨的明珠，可惜的是它的城区里没有自然的江河湖泊，是为美中不足。现在好了，长安县划归西安的一个区，翠华山巅的天池可以弥补这一缺憾。
翠华山“天池”亦称“太乙池”或“龙移湫”，水域面积五万平方米。它是一面明亮的镜子，镶嵌在翠山环抱之中，一池碧绿，微波涟涟。在这里，你会想起那个动人的传说、那位已成仙女的、以其名字命名此山的美丽的姑娘翠花。清晨，她端坐于湖畔，头戴红、黄、紫、蓝、白等各色鲜艳的山花编成的花环，一袭洁白的长裙，长长的黑发垂落于水面，面对一湖碧水理红妆，倒映在湖面上的倩影随着洒在水面上的霞光闪动……
同事们都泛舟湖上，而我更喜欢流动的水，便寻到山涧溪流奔流而下的相思潭，仰卧于岩石之山，望湛蓝湛蓝的天空，观翠绿翠绿的山峦，听鸟儿欢唱流水潺潺，沉入无尽的遐想……
原本没有在山上住宿的打算，大家兴致所至，决定彻底放松一下，便决定在山中住一晚上。这是一栋极简陋的山民草舍，同事们借着油灯在土炕上打牌，我则在外面寻一岩石而坐，遥看夜幕下的山色。我很想给您描绘一下月色下浑然一体的山峦森林显示的凝重，描绘一下耳畔潺潺流水似乐之声，可是我笔力不逮也没有必要，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使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此诗的首联和颔联就是我此刻面对的景色。这首诗之前不知读过多少遍，而唯有此时，与诗人处于相似情景时，才深刻领悟了其中的诗意、诗情、诗境。
其实，此刻面对着眼前的夜色我忽然有一种陌生感，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它了。小时候，每到夏天的夜晚，便会拿一小板凳到院子里坐井观天。黑漆漆的夜，显得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于是便仰着小脸数起来。星星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过来，于是划出一小块区域来数，数着数着还是数错了，就再数一遍，就这样一遍遍地数着，还会遐想着它们互相在说些什么，想像着哪颗星星是自己，哪颗是哪位同学，然后编一段小故事在天上演绎着……可是，什么时候我们对夜已经麻木了，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眼里只有不夜城的光怪陆离，灯光闪烁眼迷离，却不再关注天上还有稀稀落落的星星，它们还在眨着眼睛！
翠华山也是道教之地。在这高高的山麓上，在这静静的夜里，与近在咫尺的辽阔清澈的苍穹和满天的繁星相伴，与之交流，静心倾听，心境豁然敞亮起来，似乎顿悟了太乙真人虽历山崩却不惧孤单、面对群山而昂首矗立、终为化石而精神永驻，仿佛听到了一种召唤、来自天地山水深处的召唤……
作 者 简 介
迟智勇，笔名（网名）崂山道人，男，汉族，1957年生，汉语言文学专业，山东省青岛市人，某文学期刊散文责编。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主要写作文学评论、影视评论、杂文，近两年主要写作散文、散文诗和诗歌，作品发于《散文诗世界》《散文选刊》《散文诗》《黄河诗报》《燕赵散文》《青岛文学》、入选《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中华散文精粹》《半岛诗选》等国内各类报刊和诗文选集，也获过全国、省、市各类征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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