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这个世界我来过/陈玲
下雨了，喜欢听这夏日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喜欢在这夏雨里做梦，同样也对雨充满不安甚至恐惧。我只是一只小蚯蚓，按说我的梦只能在漆黑潮湿的泥土下面。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我只是偶然间闯进来的一个藐若尘芥的卑微小生命，是雨儿把我带到了外面的世界，让我体验了生命里最美丽的悸动。当然，也让我感受了生命中最严酷的痛。尽管如此，我依然感念这个世界！
我原本的世界里，最多的是泥土，是根须，是黑漆漆，是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小生灵；在那里，几乎是只有夜深人静时才能听得到声音。第一次想走进外面的世界，就是被雨儿噼噼啪啪的声音打动。我悄悄从泥土里探出头，那一刻，我的眼前好迷乱。晶莹的雨丝、多彩的颜色、喧闹的声音……也就在那一刻，我见到了草儿。纤细的草儿在雨中摇曳，一滴滴雨珠在草儿青翠的叶上滚落。楚楚的草儿就那样走进我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诚如有些人有些事朝夕共处每一刻，亦如陌路，而有些真情哪怕只是瞬间却为永恒。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样灿烂。
因为有了与草儿的相遇，即使在最沉闷的泥土里我依然感到快乐。每天清晨，我会探出头儿默默注视草儿和她的朋友们开始新的一天。于我来说，草儿安好便是晴天！一天中，我会努力地在泥土里进行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很机械，就是在草儿的周围翻土；我的生活很单调，就是在泥土里度过。这份简单里，想着草儿，想着可以为这一片草地忙碌，心底便会溢满幸福。每天晚上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漆黑的泥土里，我可以静静地在草儿的根须边聆听。或许草儿不会在意我，我知道我们属于两个世界，我不能苛求什么。我以为爱是一种感觉，不一定非要对方如何如何。
安谧的夜晚，不仅仅可以感受草儿，更能能聆听到各种声音。草地上会有孩子欢快地跑过，会有年轻人卿卿我我，也会有老年人缓缓走过……当然也有一些听起来难受的事情飘过。什么什么不能喝了、什么什么不能吃了、什么什么不能用了、谁谁跳楼了、谁谁抑郁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不如意，怎么会有人轻易想放弃想逃避，甚至想……简单快乐的活着该多好！
这样的日子不紧不慢地流过。难受也罢，欣慰也罢，我还是以为这个世界欢乐的情景比痛苦多。有草儿、有土地、有梦……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在这个世界里终老走过。
意外还是发生了！也是一天下雨的时候，我想借着雨再一次近距离走近草儿。我钻出了泥土，欣然地呼吸着雨中的湿润，向着草儿的世界靠近。不知怎么竟然蠕动到了草地边的水泥路上。雨中的路上湿漉漉的，我不想逗留，不想影响任何人，只想尽快回到草地中去。就在我努力返回时，我听到了争吵声和奔跑的脚步声。水花四溅中，有人大叫：“别拉我，让我走！”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没有听到下一句话，那匆匆的脚步踏向了我，来不及疼痛来不及看一眼草儿，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可能是雨儿浇醒了我，又或许是草儿唤醒了我。我能感到痛了，可是我却动不了。剧痛和沉重袭满全身，我的半截身体已经在那个脚步踏压下失去了任何能力。生命要将尽了么？我不能就这样离去！我还没有回到草地，我还没有对草儿诉说，我还想给整个草地都松一遍土……我要活下去，我的家族里世代都有执著不屈再生复活的因子。或许人们都赞美过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苍鹰垂老自戕复活，有谁会注意到我——一条小蚯蚓的再生。我要活下去！尽管再生的过程比那脚步踩压后的粉碎要痛苦许多。我选择，我愿意！
我静静地躺在路边，希望能赶在天晴之前完成我炼狱般的再生过程。雨还是停了，太阳就要出来了。我知道阳光的照射下，我的再生很难进行下去。有了阳光的炙烤，我不仅回不到草地见不到草儿，我残存的身体也可能会被当作垃圾被处理了，那条美人鱼还能化为泡沫附在王子的船舷边，我却连化为泡沫的希望都没有。还能坚持多久，我忽然有丝恐惧。
太阳还是出来了，我艰难地抬起头，想和草儿最后诀别。忽然，一双手轻轻托起我，我听到了这世界里最动听的一句话：咦，一条小蚯蚓受伤了，我们把它送到草地上吧。那一刻的温暖和怜爱，足以抵消所有受伤和再生的痛楚。
我又回到了草地，又可以继续再生复活，又可以继续以前的生活。
我不怨恨那踏下的脚步，匆匆间的无意伤害不是永远的痛，放弃逃避岂能继续心底的梦，那双手的温暖和爱意才是永恒。忽然想起，我在草地上曾听过有人朗读冰心先生的话“爱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季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也不是悲凉。”
又下雨了，雨丝儿微荡，风儿轻轻，草儿依依，这个世界我来过！
作 者 简 介
小越，本名陈玲，散文作家，幼教工作者，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淮南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淮文学》编委，在《华夏散文》、《大众散文》、《西部散文选刊》、《辽海散文》、《南方文学》、《莲花山》、《教师博览》等各类报纸杂志上发表散文、诗歌等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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