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婆”杨威和外婆杨其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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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婆”杨威和外婆杨其英的故事
讲述/徐孟明、杨洁、徐继明、徐刚 执笔/苏兆雄
烈士鲜血的颜色 摄影：水易居
前几天，我在《安陆水易居》公众号上看到襄阳、安陆两地新四军研究会祭奠杨威烈士的文章，不禁又想起了妈妈常给我讲的“姨婆”杨威和外婆”阿庆嫂”（杨其英）的故事。
襄阳、安陆两地新四军研究会会员祭奠凭吊杨威烈士 摄影：水易居
“ 姨婆”杨威不是亲姨婆，是因为她跟外婆杨其英关系特别好，我们才管她称“姨婆”。杨威姨婆原名欧阳英，1921年10月8日出生在襄城区欧庙镇文垴村的一个书香家庭。姨婆年少聪敏，1935年考入湖北省立第五中学念书。1936年，鄂西北民众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姨婆经常和同学们一起上街演戏，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在学校地下党的影响下，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是“襄阳各界抗日敌后救援会学生工作团”的积极分子。1937年7月，党组织动员她和几名同学投笔从戎，她报考了第五战区爱国将领张自忠将军的第三十三集团军干部训练班。后和其他进步青年被分配到第五战区“政治工作队”第七中队工作，这时，“ 姨婆”的爱国热情高涨，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欧阳克敌，以示自己的抗日杀敌决心。
杨威中学时留影 图片选自网络
有一次，地下党员袁哲获悉：国民党军统特务企图迫害时任干训团教育长的曹获秋（全国解放后任上海市市长），准备趁曹外出时秘密搜查其住所，以寻找“罪证”。经地下党组织同意，由袁哲放风，欧阳克敌和傅萍连夜翻进曹获秋的住所，将一些国民党的“禁书”和我党出版的进步书刊拿走，使特务搜查时一无所获，保护了曹获秋同志。
1938年7月，在襄城钟鼓楼图书馆，“ 姨婆”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9年9月，因形势严峻， “ 姨婆”被党组织派到我党在豫南的红色战略基点——河南确山县竹沟镇(中共中央中原局所在地)，参加党训班学习。报到那天，她又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杨威，再次豪迈宣称：“以鲜血洒向抗日战场，让青春为祖国扬威！” “ 姨婆”两改名字，彰显着她一腔爱国情怀和为国献身的崇高志向。
安陆白兆山 摄影：水易居
1939年11月，“竹沟惨案”发生后，陈少敏第二次率一批干部战士挺进鄂中，途经安陆青龙潭时组建安（陆）随（县）工委，以开辟革命新区，姨婆杨威任民运委员。姨婆在安陆青龙潭积极组织“抗日十人团”开展抗日救亡活动，我外婆杨其英就是杨威组织的“抗日十人团”成员，外婆杨其英和杨威等人结拜为十姐妹，外婆是七姐，杨威年龄最小是幺妹。
那个时候，我外公杨有宾（字国东）和外婆在安陆青龙潭开了一家酿酒作坊，外公外婆家是新四军在青龙潭收税为抗日组织和新四军酬款的工作联络站（征税对象就是府河过往的商船）。杨威、吴天成等人都是早出晚归，外公外婆同他们肝胆相照、亲如一家，长期给予新四军的同志们关照和帮助。当时外公的家在府河（又称涢水）的河岸边，外公经常半夜三更一听到新四军的同志在河对岸发信号就赶快起来，撑着船去接他们到家里来休息，外婆做好美味可口的饭菜热情款待新四军的同志们，外公时常帮忙新四军联系船只运送物资，而我的母亲杨中权是外公外婆的独生女，外婆带着母亲经常在新四军到外婆家的酿酒作坊开会时帮忙站岗放哨；部队官兵离开青龙潭转战到外地时，我外公杨国东跟随新四军五师出征，负责部队后勤军需工作，还捐出一部分自家的钱财资助新四军的部队……
本文执笔人苏兆雄妻子徐继明的外公杨有宾、母亲杨中权和大姐徐孟明
多年的交往，大家水乳交融、情深似海！我们戏称外婆是安陆青龙潭的“阿庆嫂”。我母亲常常向我们讲述她儿时在家里所经历的和听到的外公外婆与新四军老前辈们交往的故事，每次提起杨威姨婆就止不住热泪盈眶。母亲说，杨威和新四军的同志们当年常在外公外婆家“打座场”（方言：吃、住、活动的地方），从事抗日活动，外公外婆会竭力保护杨威和新四军的同志，为新四军提供一些情报。杨威和外婆就像亲姐妹一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母亲过十岁生日时，杨威姨婆还专门送来女童装、童鞋和饼干等贺礼给我母亲庆生。外婆常念叨杨威要是在青龙潭不去桑树店就不会牺牲。
安陆青龙潭 摄影：杨春来
在日、伪、顽横行，匪、痞、氓作恶的险恶环境中，姨婆谢绝了战友们让她到群众基础较好地区工作的好意，坚持到日、伪、顽势力强大的烟墩店地区工作，经常独自一人在青龙潭、烟墩店一带日夜发动群众，组织“抗十团”，发展党员。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建立了五个党支部，安随工委领导的地方武装，也由一个班发展成为拥有三个中队、二百余人（枪）的安陆大队，其中两个中队共计一百五十余人（枪）是由姨婆亲手发动的。
杨威曾经经常活动的青龙潭地区 摄影：水易居
1940年1月，姨婆任安南区委书记。安南是三县交界区域，刚从伪、顽手中收复的新区，情况错综复杂。姨婆迎难而上，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无畏英雄气慨，带领工作队员穿插于巡检司、胡金店（现云梦境内）、杨家河（现应城境内）等日、伪据点之间的乡村，宣传发动群众，争取爱国民主人士，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抗十团”基础上组建儿童团、妇救会、农救会等群众团体，改选和建立了基层抗日民主政权。经过姨婆竭诚努力，安南地区终于成为京安县委的可靠根据地。
杨威曾经经常活动的云梦胡金店老街 摄影：水易居
1940年4月，京安局势急剧恶化，在烟墩店、木梓、双河店等区的区委书记先后遭杀害的凶险形势下，县委准备调姨婆到环境较好的地方工作，但姨婆没有接受，她说：“革命是要流血的，但我们的血不能白流。我们抗日有什么错？国民党顽固派不向日寇开枪，反而残杀我同胞，我们必须揭露他们的卖国嘴脸，向全国人民声讨他们的罪行！”姨婆坚持要求到被日伪占领、凶险四伏的桑树店担任区委书记。
姨婆带领部分干部赶赴桑树店后，深入群众、走村访户、扎根串连，揭露伪、顽阴谋，宣传抗日救国，稳定群众情绪，成立农民自卫队等革命武装，建立党组织，领导广大人民群众进行春耕生产，开展自卫斗争，使桑树店一带很快又形成了抗战的新局面。
安陆三陂港 摄影：水易居
1941年4月，20岁的姨婆在京安县委第一次党代会上，当选为县委委员、妇女工作部长。
1941年10月7日夜晚（农历八月十七），姨婆在大堰角村召开一个干部会，参加会议的有新区区委书记黄吉祥、干部刘光明等人。会议结束后，她同与会干部十余人，在大堰角村我抗日民主政府交通员李贵和家留宿。当晚，伪军晏永宽的手下，罗家庙中队中队长丁启国得知“共党”杨威在大堰角村开会的密报后，带领几十名伪军将李贵和家团团包围。当时，姨婆正和衣而睡，她听到了村外急骤的狗吠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伪军在屋外喊话，姨婆提枪对外开了一枪。但由于敌众我寡，姨婆、黄吉祥、刘光明、李贵和等12名干部群众被敌人抓获。姨婆等人被带到罗家庙敌人据点，丁启国将姨婆他们绑在庙里的中殿柱子上。丁启国带领匪徒对他们施刑。
杨威曾经经常活动的三陂港老街 摄影：水易居
“你们这些汉奸土匪、卖国贼！”姨婆怒斥道。回应姨婆的是毒打。敌人打坏了两根扁担，并撕破了她的衣裳。姨婆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印。秋风习习，她身上只剩下单衣单裤，但丝毫没有动摇她坚定的革命意志。
“你们还是中国人吗？”姨婆说罢，一脚将面前的日本膏药旗踢倒。经过一夜的严刑拷打，也没有一点进展，匪徒们彻底绝望了。感到对这个女共党真的无计可施。第二天上午11时许，丁启国一帮匪徒将姨婆等人绑赴刑场，姨婆在刑场上再次痛斥匪徒们的卖国嘴脸，丁启国残忍地采用“拌豆腐”的毒辣手段，用刀将姨婆刺死。
敌人将姨婆等杀害后，三英烈的遗体丢在麦田，百姓畏惧匪徒的残忍不敢管，到了天黑的时候，罗家庙刘发记杂货铺的老板刘发定，跟匪徒丁启国说，死人不埋，人家不敢来赶集，对你们队伍也不利。匪兵们说随你们怎么搞。刘发定就到附近湾里请了几个种田的农民，把他们埋在了麦田边。多年以后，当年目睹姨婆被杀害经过的彦传金老人谈起此事时，仍掩饰不住对英雄的敬仰和对暴徒的愤恨。
杨威牺牲地雷公镇山岗 摄影：水易居
1951年，杨威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同志们称赞她是“襄阳的赵一曼”。家属享受烈属待遇。但姨婆参加革命后，多次改换姓名，直到1962年，组织上才确定姨婆的原籍为襄樊市欧庙镇。民政部门每季度发给姨婆父母烈属生活补助金。英烈的故乡人民没有忘记他。襄樊五中以培养过姨婆同学为荣，在校史中重点宣传她在民族危难时的英雄壮举；欧庙镇积极工作，在全镇上下共同努力下，建立了杨威事迹陈列室和献花室。并于1997年9月将原镇中学改名为杨威中学，并在校园里树起了杨威烈士的汉白玉全身塑像。整个杨威中学师生对杨威的了解率达100%。学校每逢节日和纪念日都会组织悼念杨威烈士的活动。
本文执笔人苏兆雄到杨威中学杨威烈士雕像前凭吊
1962年，时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书记的陈少敏和姨婆杨威生前战友胡山等人来到湖北安陆，寻得烈士遗骸并立碑。安陆县委也为姨婆建墓树碑。
现在位于安陆市雷公镇彭桥村的杨威烈士墓 摄影：水易居
2009年，姨婆杨威烈士被评为“襄阳市为新中国建立作出突出贡献的十大代表人物。2015年，姨婆杨威被列入国家民政部公布的第二批6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名录。
外婆与姨婆的生死友谊沉淀在历史的长河里，青松作证，青龙潭水作证。当年血雨腥风的情势下，外公外婆一家人坚信中国共产党，坚信革命会胜利，他们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默默奉献，发自内心帮助新四军五师做事。新中国成立后，外公外婆不忘初心，淡泊名利，从未向任何政府部门提起过这段往事，也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母亲杨中权还到南京军区拜会周志坚将军，与周将军叙旧。青松翠茂，涢水悠悠，外公外婆一直朴素而低调地生活在离青龙潭不远的安陆市城区。外公外婆崇拜姨婆，但在我们的心里，姨婆是英雄，外公外婆也是英雄，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他们永远是我们心中的英雄！
安陆市人民政府立的杨威烈士之墓 摄影：水易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