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明月照晟熙第三卷 | 第8章:我要封侯
一伙人吃完饭,赵晟熙会了钞,邀请陈氏兄妹去看看他的新宅子。年轻人正是好事之事,见这赵公子说买宅子就买宅子,也是豪气得很,当下跟了就走。
两个小丫头抱着衣裳包袱,跟在后面,陈清玉自然就挽住了卢月娘。赵晟熙看在眼里,心里暗道:娘子有这样的手帕交照看也甚是不错。不由对陈清玉更是留意起来。
又是休息又是吃点心,卢月娘精神恢复了,赵晟熙看着娘子脸上恢复了红润,心下大安,跟陈清毅一路边走边说,往太平客栈而来。到了客栈,却不引众人入内,转向客栈后边。陈氏兄妹知道芙蓉巷子离自己家里极近,跟着一起转进巷子。
走到第四间宅子,就停了下来。
卢月娘见院中一树蔷薇从墙头垂下,笑道:“这花儿好香的,我过来的路上见到过。”此时正是冬日里,不见花蕾也不见花朵。赵晟熙宠溺的目光看向娘子:“待来年春天,会开满墙的。我看见这个花儿,就知道你喜欢。”
说罢,拿出钥匙,开了两扇黑漆大门,推开门去,里面是一个小小院落。
青砖铺地,院角还有一眼井,井边一树蜡梅正开,沁香扑鼻。
“哎呀,我好喜欢!”卢月娘笑叫起来。赵晟熙嘴角噙笑:“我就猜到你喜欢!”本来赵晟熙还有些担心,怕娘子对于自己做主挑了宅院,会不喜欢,看她这样,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拉过卢月娘的手,往正房走去:“来,来,看这里。”
小小三间正房,绕过正房后的太师壁,就是后门,又是一重院子,两边种满了琼花和月季。赵晟熙一一指点:“这是月季,月月都会开花。这是琼花,只有扬州才有,明年花谢的时候,我们的宝宝就快要出生了。”
卢月娘脸上红云飞起,甩开他的手:“陈姐姐还在这里。”
赵晟熙这才想起,不独自己二人,回身招呼道:“来来,进屋坐。”将陈氏兄妹请进了正房。又交待石榴:“把包袱放下,收拾打扫一下屋子。去烧水沏茶。”
刚吩咐完,就想起来:“哦,烧水就可以了。”这还没有收拾的屋子,能有杯子就不错了,哪里来的茶?
陈清毅见他初初入宅,还未收拾,就拉着妹子告辞:“不在这里打扰二位了,待改日再登门拜访。”
海棠有点发愣,这买了大包的衣裳,还没有分开,这怎么抱回去?
陈清玉看她神情,笑道:“哥哥,你先回去吧,我帮着收拾收拾。”说着就卷起袖子来。赵晟熙慌忙拦住:“不可不可,怎可劳动小娘子。”
陈清毅也笑了:“既是这样,我也一起收拾吧。”走向前院,找了水桶,打了井水,又找了抹布开始收拾起来。
赵晟熙见他二人如此,也不再让,回身看到卢月娘也在收拾桌子,急忙上前,将月娘拦住:“你别动,千万别动,你去里屋歇着吧。”
扶着月娘进了里屋,却是只有粗使家具,并无被褥等物。拍拍脑袋:“娘子,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出门跟陈清毅说了一声:“陈兄,劳动你辛苦。我去买些家什。”一径出了院门,一路小跑,去了市集。不多一会儿,门口就有车停下,却是家私店里的伙计送了日常使用的家什来。陈清毅上前接了手,问了,得知赵晟熙还大肆采买,不由暗笑一声:好个有钱的赵公子。
搬好了手里的几件大物什,回身拉住妹子:“玉儿,你知道这赵公子什么来历不?使起钱来,跟流水一般。”
陈清玉用卷起的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听小娘子说过,她嫁了夫婿,就跟着过来投军的。是什么样的来历,我也没细问。”
正在此时,第二辆车又来了,这次送来的是厨房里的锅碗水桶等等杂物。兄妹二人拦着卢月娘不许她来搬动重物,跟着两个丫头一起搬进厨房。这才见到赵晟熙回来,扛着一张摇栏床。二人目瞪口呆:这,这也太早了吧?
卢月娘从屋里迎出来,见了摇栏床,顾不得脸红,也是咂舌:“怎的现在就买?”
赵晟熙憨憨笑道:“刚好看见,就买了。”
东西都已买齐,收拾起来更是方便,人多,屋里东西简单,一会儿工夫就收拾齐备。此时茶也有,水也有,连柴禾都买了,还有一包才出炉的点心。赵晟熙招呼石榴,把小红泥炉支起来,亲自夹了木炭,要给二人点茶喝。
二人若不是今日中午,在茶楼喝了一次,这辈子就没有喝过点茶。又见赵公子亲自点茶,都有点兴奋,要看他的点茶与茶博士的有何不同。
赵晟熙将二人请进正屋,在桌边坐下,拿了茶盏,开始捣茶,打茶,姿态优雅闲适,令人看得赏心悦目。卢月娘静静坐在一边,满眼含情看着良人。
一边陈清玉又开了眼,原来,大家公子就是点茶,都是美的。这茶喝起来,却又不同在德胜楼饮的茶了,端的入喉清香,细腻滑润。陈清毅早就有些饿了,就着茶,吃了几块点心。
赵晟熙叫过石榴,让她去左近买菜,晚上在家招待客人吃饭。陈清玉站起身来:“我带海棠去吧,这里我熟。”留下石榴,叫她去厨房收拾,准备晚上可以在家里做饭。
陈清毅道:“既已安了家,就去客栈退了房吧?”
“不急不急,先把这边都铺陈好了,再去退房,免得今晚这边住不成。”赵晟熙说罢,站起身来,将娘子扶进东间看了被褥陈设,见都已铺陈好了,就扶着月娘上了床。月娘初孕,正是常常头晕之时,就听话地睡了。待给她盖好被子,就去后院看了丫头的睡房。思忖着还得有个小厮才行,最好是把自己的小厮叫两个来,一个可以安排着跑腿办事,再得有个男丁在家里看门,这才能安心。
看东西摆放甚是妥帖,叫过石榴:“这些东西,是谁安排的?是陈小娘子安排的?还是你主母?”
石榴陪了笑脸道:“奶奶在屋里憩着,这些都是陈小娘子交待我收拾的。”
赵晟熙摸了摸下巴,这女子确实不错,做事妥当,处置得宜,不像是个无知无识的市井女子。
一径看完,将几处不甚合心意之处,让石榴重新收拾了。转头回到正屋:“陈兄辛苦了。”端起茶盏来,边点茶,边闲闲问道:“为何不愿科举,而非要去军营?”
陈清毅早就存了心思,想求他帮忙说服自家爹爹,让他能去战场。见他开口,来不及地诉说起来:“是这样。我家历代从军,到我这一辈了,我娘不许。我娘说终是要靠科举才能出头,博取军功太过艰难。”
赵晟熙笑眯眯地将手中茶盏递给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娘是京城官宦后代,只因我太外公因事获罪,这才全家都发配到这里来了。我娘是读过书的,我也识几个字,都是我娘教的。我不愿意读书,所以,我弟弟去了书院,我就跟着爹爹练武了。”陈清毅一气儿说完这些,挠了挠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赵晟熙,唯恐他因为自己母亲一族是发配的罪官后代,就看不起自己。
“哦。”赵晟熙点点头,这下明白了,为何这兄妹二人看着与众不同,原来,还是家学渊源。
赵晟熙饮了一口茶汤,问道:“你想投军,然后,是做个小兵过一辈子?还跟令尊大人一样,凭军功升到六品,就满意了?”
“不!”陈清毅双目灼灼,看向门外院中的蜡梅树:“我要封侯!”
“我陈家祖上曾平北侯!我要光宗耀祖,我要给母亲挣个诰命!”陈清毅捏紧拳头大声说道。
赵晟熙眯着眼,看向屋外的冬日夕阳,一抹桔色淡淡地笼在院中白墙上,映着蔷薇的剪影,好似一副水墨画。这幅白院黑瓦清砖小径的画面,在赵晟熙的脑中深深地留下,直到他五十大寿的那个晚上,都清晰地记得。
“封侯,不是容易事啊。也不是只靠一个人上阵去打,就能赢来的。”赵晟熙收回目光,看向有点激动的陈清毅。
陈清毅松懈下双肩,吐出一口气:“我爹都不许我投军营,我还怎么封侯?过了年,我就十九了!”
赵晟熙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嘿嘿笑道:“十九就很大了么?”
看着有些颓然的陈清毅,赵晟熙放下手中的茶盏,伸出手去,按住陈清毅的肩头:“相信我,十九岁还嫌早。你得先读书去。”
陈清毅无力地低下头:“你也叫我读书去。”不知为何,陈清毅莫名地对这个小了自己两岁的少年有着极大的信任。
“上阵做将军,不识字,是不行的。想封侯,没有谋略是不行的。”赵晟熙顿了一下,然后,字字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承诺:“我来帮你!”
“真的?!”陈清毅欢叫起来。他知道,赵公子相交虽未满一日,但是,这个人,他信得过!这应该是自己命中的贵人!这么多天来压抑的阴霾一扫而空,心间一片晴朗,他直起身来:“赵兄,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