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年的况味/宋亚兰
“年近了，”母亲念叨着。她这句话，不知是期盼还是担忧，或是欣喜，我并不知道。可对我来说，简直是翘首以盼，扳着指头算日子，或者说有点迫不及待了。
过年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值得庆贺的事实在太多了。过年有新衣服穿，可以点炮，得几块压岁钱，到每个家务（家族）家去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得一把红枣，或几个苹果、梨之类的，最重要的是吃到自己家的猪头肉和猪蹄肉。
年越来越近，年味越来越浓。腊月初，村民们开始办年货了，就隔三差五地去赶集筹备过年用的东西。
杀猪是件头等大事。杀猪前两三天，不给猪喂食。杀猪这一天，请来村里的杀猪能手，先喝几盅酒，抽支烟，消停一下。等养足了精力，几个人把猪从猪圈里赶出，团团围住，用绳子捆住猪的四肢，猪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时候杀猪能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刀插进猪的颈项，猪血立即喷涌而出。家人忙拿个脸盆接住，等血盛了大半个脸盆，猪已经奄奄一息了，只一忽儿工夫，猪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
接着几个人把死猪抛到一个大铁锅里（铁锅是专门汤猪用的，一个村只有一个。）在猪身上浇开水，开始拔猪毛。等猪毛祛除拔净后，挂在木梯子上，开膛破肚，取出五脏六腑，冲刷洗净。猪的大、小肠里面灌上玉米、荞麦面糊，（大肠灌玉米面，小肠灌荞麦面，）里面搅上油，盐，葱和花椒面等调料，灌好后用线绑紧口，在大锅里和心、肝、肺煮在一起。煮熟了，痩肉肥肉，大肠小肠切成片，请来长辈和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来一起享用，免不了喝几盅酒助助兴。
最后割下猪头和猪蹄，把肉切条挂在屋梁上或搁置在阴凉的房间里。
腊月二十三，清扫除尘，墙角屋顶，房前房后要打扫干净，衣物家什要洗涮停当。
除夕之前，炸好油馍。穿插，油饼，麻花，各种各样，各尽其能。先和两大盆面，放在铁炉边或在热炕上，起好后里面再搅面粉，再和两三盆，一大案板，盖好，再起。等面起了，油热了，揉，切，捏，炸。这得好几个人，一个人负责烧火添柴，两三个人在案板上揉面，一个人专门把油锅，捞油馍，忙得不亦乐乎。灶膛内柴火噼噼啪啪地响，鲜红的火苗直往外窜，油锅里油浪翻滚，一霎间，油烟味，柴烟味和馍香味氤氲一室，欢声笑语充盈着乡村人家。
馍炸完后，盛在大笼屉里，放凉了，装在一个大缸内，放在阴凉的房间里。最后炸晌锅，年三十上坟和纸钱一起烧。末了，剩油舀出，炒上酸菜，炝上浆水，泼上辣椒油和蒜，搅一锅荞麦搅团。盛在盘子里，上面插一双筷子，一家人坐在热炕上，吃得香气四溢。
年三十，过小年。一大早，一家人又开始忙活了。女子下厨蒸包子，胡萝卜馅，白萝卜馅，红糖馅，还有一种馅是把馒头祛馍皮，揉细末，撒上切碎的葱和盐，浇上猪油搅拌，别是一番滋味。还要请长辈到家里来吃早饭。
傍晚开始大扫除，贴对联。除夕夜吃臊子面。男子和小孩要到祖坟去上坟，烧纸钱和晌锅，将清酒洒于坟头，以告慰天堂的祖先。
除夕之夜举行大联欢。男子到每个家务家去吃臊子面、猪头肉和猪蹄肉。好饮善饮的人坐在炕上划拳行令，干脆来个一醉方休。
十二点以后要到庙里去烧香点灯，回来转家务。就是到长辈家去拜年，按长幼顺序开始，小辈给长辈磕头，长辈给小辈送上祝福的话语。一家接着一家转，直到初一傍晚才算结束。
初二，女人们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回娘家去给父母兄弟拜年。初三之后，有亲朋好友来互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年，渐行渐远，亲情却越来越浓烈。
作者简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土族。现居山西运城。新媒体《行参菩提》2018年度十大金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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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行参菩提》
2019年元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