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文库】吴翼翚、王芗斋与赵道新

吴翼翚先生

吴翼翚先生乃近代武学名人，当年王芗斋先生在论得拳法之妙者时，仅称服三人为斯道通家，即解铁夫、方恰庄和吴翼翚。吴先生才名近年少有提及，《王芗斋拳学》“武林俊贤”一章中有吴先生小传，然此传失之详尽，谨在此补之：

吴翼翚(1885—1958)，原名养田，字一非。原籍辽宁铁岭，后寓居北京。1905年考入保定北洋武备学堂。1930年至上海于南洋中学任国文、历史和体育教师。1935年南京国术馆馆长张之江先生敬其艺，礼聘其为该馆教务处长兼编委会主任，以示信极推崇。后该馆南迁，吴先生复于广西、云南等地传艺。解放后，吴先生受聘为上海文史馆馆员，工作之余仍全力授艺。

吴先生出身于清朝官宦，家资颇丰，1930年时赴沪探钱研堂、王芗斋等老友时被徐汇公学和南洋公学高薪礼聘为师，从未有过“生活困难”之事，故所谓道新为照顾吴先生让其代职之说纯系向壁虚构。

吴先生熟谙形意、八卦、太极、少林多种拳术，尤精六合八法拳，并被尊为此拳一代宗师。六合八法拳又名水拳，全名为“华岳希夷门心意六合八法三盘十二式拳”。该拳刚柔并重，快慢相间、形神并练、尤重技击，历代名手辈出，李东风、王德威、杨景群、陈光第等皆为此拳名手。该拳至吴先生时发展到鼎盛阶段，吴先生将该拳进行提炼改编，吸取其它拳种之长，使其升华为益智强体、极具威力之内家拳术。吴先生呕心沥血，全力传播斯技，门下人才济济，赵道新、张长信、陈亦人、梁子鹏等皆为深得真传之名手。该拳在30年代即被定为国术馆之选修课程(证明其高深、难度大)，说该拳仅具备“表演功能和下盘功夫”，实乃于六合八法拳一窍不通。

王芗斋先生

据我亲见及所知，道新同王芗斋、吴翼翚二先生之关系极深，王、吴二先生对道新可谓视如己出，关怀备至；道新对二位先生亦敬如亲父。世人传闻道新同二老曾有争论或矛盾是确有其事。此为新师徒观之原因，尤其芗老，对弟子要求极为严苛，不仅督导练功，于传授实作时亦常动真，我和叔和就曾因站桩“垂臂”被芗老用藤条敲过胳膊，张恩桐等也因练功太苦而欲离去。但我们都坚持下来，对芗老之严厉管教甚至责打，我们常生怨言，但越上年纪越是感怀。至于实作受伤更是因求学者多是成名人物，芗老若手下留情是根本降服不了这些强手的。长信、道新和宗勋等尝识芗老“拳味”自是较别人为多，况为了学术而力争不让乃是芗老最为倡行之事，由此而知，王、吴二先生同道新常有争论不足为怪。

1931年春，道新在授拳之暇随王、吴二先生深造，时有乡人捎来家信，云家中困难，要道新返家照顾。道新虽不愿返，然孝心使其去青年会辞职，校方以无人传拳有误学生为由拒绝请假。道新才去请吴先生替职，吴念其至孝，辞去教师之职，赴青年会九楼国术组任“六合八法总指导”。道新准备妥后和吴先生同去王先生处辞行。芗老当时因其进境原因不乐其离去斥曰：“你刚登堂，还未入室，发力过刚，急宜敛劲入骨，不如此则身体受害，日后震动头部，害尤甚矣!”(芗老此说，日后果得验证)道新归心似箭，辩说：“我还未觉身体有伤，日后再细找……”芗老大怒斥曰：“你打擂获胜以为了不起吗？其实你差的还远。来，你伸伸手，能在我这过一个照面就让你走！”两人当即实作，当道新一掌圈击芗老时，芗老身侧步进，将其抖起，瞬间复在已离地之道新腋下一挑，将其重重击倒。复说：“你可以走了！”吴先生急将道新回乡理由告之，芗老责道：“你这孩子，为何不早说清，你回家又有何益？”当即取大洋二百，让道新送往家中，吴先生又赠一百。道新探亲后速归，复随王、吴二先生深求。此事是我和王叔和、张长信、庞桂林亲见。后吴先生被聘国术馆任教，道新仍任教青年会。此即吴先生“替职”原委。

1947年冬，道新赴京探王、吴二先生，言天津教拳收入不丰，维持生计困难。王、吴二先生计议后，托老友在西单设一武馆，让道新去该馆任教，道新常探二先生，长谈至深夜，每逢年节，必探二师。芗老亦常关照，姚宗勋、窦士明、李永琮、佟国藻、张中、张孚等人常去助拳，此事佟国藻、张中等人皆可为证。

因历史和道新本人方面的原因，其名讳和事迹早已四十载不闻于世，连我们这些老友亦误为其已离世。近年来国术重兴，武术圈内，尤其是后辈们都是在研究意拳时，才知道芗老有位弟子叫赵道新。而其事迹的传世，则是《武魂》发表了怀念道新及其本人遗作之后。至于道新之造诣，确为出类拔萃，然其论著，同姚宗勋、杨德茂、齐执度、韩嗣煌、韩星桥等人大同小异，只是德茂等人之文尚未发表于国内刊物而已。(现姚、杨、齐、韩等文均已同道新之文并列，由香港意拳学会出版于《意拳汇综》一书中。读者可细品详对，道新论点穴等文及各位名手所论，均不离芗老《拳道中枢》之旨，其境界亦未超越王、吴二位先生。有人将心会掌这个训练体系说成“六十四式”。其实，这六十四式若无王、吴二先生心法及道新心得，那只能是一个新编“杂式锤”或“五行连环”之套路而已。（原文首刊于《武魂》杂志1995年第10期）

赵道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