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方《家乡回望》系列国画连载之:剃头
刘东方《家乡回望》系列国画作品:剃头
刘东方家乡回望系列之《剃头》
(图文/刘东方)
小时候,老家农村剃头是不需要到理发店的。附近村子里有个剃头匠,基本上整个大队若干个自然村都由他承包。他个头不高,一脸憨厚,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听大人们都亲切的喊他“癞子”,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叫,听喊得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那时候剃头是不需要给钱的,每年春节后,他就会各村挨家挨户走一遍,讲好当年全家人的理发均由他来负责,按人头到年底用一定量的粮食来结算。在那个时候,不给现钱对农村老百姓是很有诱惑力的。当时还没有外出打工一说,农村还停留在“牛耕田,狗看院,鸡鸭鹅蛋换油盐,猪羊兔子换衣衫”的状况,家家现钱都是十分拮据的。
每到农闲或阴雨天,剃头匠便会携带工具走乡串户,一家一家地兑现承诺。当时,农村老年人图方便,基本都把头剃成一色的“光瓢”,满村的老爷子都是光头,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中青年人和小学生基本都是剃平头,神马时兴潮流发型是没有的。
他的工具一共有两套,一套是理发用的剪刀、推子、梳子和刮刀等,用白粗布包着。还有一套是用来“瞧耳朵”的专门工具。诸如掏耳勺、镊子、小铲子、耳扫子等,看样子基本都是他自制的,但颇为精致,是装在一个竹筒里的。
到我家来理发一般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我家首先上场的必须是姥爷,这是规矩。姥娘先烧上一些热水,拿个木质脸盆架放好,剃头匠把一个长条形的荡刀布挂在上面,然后将剃头围布围在姥爷的脖子上,将一条毛巾浸在盛满热水的脸盆里,然后拧出来搭在姥爷的头上先捂一会。这个档口,他们之间还会有一些交流。因为剃头匠平日里走乡串户,乡里乡亲的许多事情他都了解的门清,周边村庄上的诸多新鲜事在剃头的过程中得到了共享,我每次都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一阵阵嗤啦嗤啦的声音响起,转眼间姥爷已被剃成了光头,花白的短发掉落一地。剃头匠把刮刀在荡刀布上潇洒地来回一荡,开始给姥爷光脸刮胡子,只见那把剃刀在他手中翻转游走,很有节奏。等完成这些规定动作,擦干头脸,撤去围布,我知道又到了姥爷最享受的环节了,就是“瞧耳朵”。所谓“瞧耳朵”,其实就是清耳道。每到这个环节,姥爷都会眯着双眼,斜歪着脑袋,任凭剃头匠摆布。只见剃头匠一手扯着耳朵,各类专用工具在其手中不断变换,轻柔而娴熟,这时姥爷大都会在似睡非睡之间,一脸的朦胧,那十分受用的样子,羡慕的我不觉摸自己的耳朵许多回。
剃头匠很讲信用,和大家之间的关系都很友善。每次均是按时来,准时走,风雨无阻,自我记事起都是如此。每到年底,他会拿着大口袋挨门挨户收粮食,村民们也无不爽快地配合,关系融洽的仿佛是自家亲戚。
随着我慢慢长大,社会也在发生着巨大变化,村民口袋里渐渐有了些“现银”,街上各色理发店渐渐多了起来,村里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满足于单一的小平头了,到街上的“温州发廊”里去做个“中分”、“三七分”或者烫个“大波浪”基本已成潮流。只有村子里的老爷子们还依旧坚守原来的剃头风格,但随着外出打工的越来越多,老爷子们也有许多跟着出去闯世界,村子里需要剃头的就更少了。或许是剃头匠感觉划不来,慢慢在村子里很少看到他的身影了,村子里也少了这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