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听蕊说花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喜欢花,喜欢花一般的女伴。
听蕊说花
文∕张亚凌
朋友蕊开了家花店。我常打趣她,你不开花店就叫“不务正业”就是“名不符实”。一花店的花,都是瓣儿,你才是花的蕊。
养花久了,真会将人养成花。
看蕊温婉浅笑的脸庞,总想伸手摸摸,一定是花瓣的质感吧。倘若没有顾客,蕊一定会给我细数她的花们,满心满眼的疼惜,宛如说自己的亲闺女。有时呢,也会扯开了说。蕊说时我就放飞了自己,眼睛幸福地去抚摸花们,耳朵享受般听蕊如浅唱的讲述。
这也是“夜来香”的一种,还叫“月见草”。蕊瞅着我正前方的那盆花说道起来。我喜欢叫“月见草”,朦胧含蓄。“夜来香”?有点艳,艳就俗了,容易让人想起夜色中灯光下,青楼里挥着手帕招徕客人的风尘女子。
我笑了,甭说,还真有点那种感觉。
这“风信子”还叫“西洋水仙”。大家喜欢叫“风信子”,可能觉得“西洋水仙”既遥远又扎势,怕进了咱寻常百姓家水土不服吧。
蕊喜欢开玩笑,我觉得她是以玩笑的形式让真理更亲民。
人家这个,正儿八经地叫“文心兰”,名字多高雅?我觉得还是叫“跳舞兰”更可心。一看她夸张地扭动样子,好像浑身都想动起来了,就想跟着舞几下跳几下。不过还有个名字叫“舞女兰”,我不喜欢,有点轻浮,跟“夜来香”差不多。
蕊说起花根本不需要我来应答,我就是纯粹的听众。
这玩意真怪,“文心兰”“舞女兰”俩名字,像冰火两重天,一个纯美之至,一个香艳至极。
蕊移步过去,指着另一排说道起来。
这花我都不敢叫“吊钟花”。“钟”?多重!总觉得不安全,会不会不小心掉下一朵都能砸出个坑?叫“铃儿花”“灯笼花”不也很像?还轻轻柔柔的,多好。这花叫“白兰花”,我喜欢“含笑花”这个名字。就像咱们老家的“鸡冠花”名字多接地气,竟然还有个名字叫“老来红”,感觉一点都不好,像老不正经的人。
我笑了,谁说不是呢?
真的说起花,蕊的心早就跑出了花店外,跑到了乡野间。
我小时候家里可美了,那条巷子还没有发展起来,我家在最外面。一边没有院墙,就是篱笆,奶奶喜欢花,在篱笆下种满了喇叭花。我可喜欢奶奶种的喇叭花了,它一长起来就没有寄人篱下的卑怯,从来不曾缩胳膊缩腿,使劲向上攀爬。没有缠绕好的被大风刮下来,你搭把手,它又意气风发地向上挺进了。没有缠绕好,也没有人搭把手,匍匐在地照样挺进,遇到啥缠啥,有点像可爱的热粘皮!
农村的孩子哪有对喇叭花陌生的?我也喜欢它:
你想想,满眼满眼的绿,上面点缀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喇叭一样猛进的花们,多攒劲。因为喇叭花的加入,篱笆才更像家的花裙子。紫色,桃红,混色,都好看。喇叭花以弱示人,其实骨子里很强势,逮住机会就呼啦啦地爬成一面墙,当仁不让,反客为主,完全屏蔽了篱笆。喇叭花,多像出生卑微却努力活出自己的农村娃娃。只是,人哪能像花幸运,有提前做好的支撑自己努力向上的篱笆?有些人终其一生,未必能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千里马才慨叹伯乐的稀少。不过没关系,自己做自己的贵人吧,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足够执着。
蕊说她有时想到一个花草的名字都会乐半天。“满天星”“风铃草”,只是想想,都觉得好看又悦耳,美了眼睛,幸福了耳朵。我喜欢去蕊的花店,听蕊说花,哪有比这更浪漫的事?
(月见草)
(西洋水仙)
(文心兰)
(吊钟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