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熊细姣:午夜奇梦(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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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路,寂寥的灯,斑驳的影,有点儿阴森。

刚参加完三校运动联谊会,我和老师们吃过晚饭后,各自回家,我们几个较远的老师就搭乘中心校领导的车,一路上大家天南地北地海聊,欢笑声打碎了乡村夜色的宁静。

在离家不到三里地的拐弯处,我突然打了个寒噤,我发现公路两旁竟然全是人。这么晚了,不可能呀!况且我知道这地方在暑假发生过车祸,死者是我校的一位年轻女教师,恐惧瞬间充斥着我所有的神经。

回到家,匆匆洗完脸,澡都不敢洗就捂着被子睡了。

刚入睡不久,就开始做梦了。我去到了一个破落的镇子,昏黄的灯光如泣似怨的闪着惨淡的光,我和几个陌生的人坐在桌子旁,默默无语。这时,有一个极熟悉的人出现了,他僵硬地站着,面无表情,无声无息。这不是温源么?我的心不禁狠狠地疼了起来。

准确地说,温源是我的发小,一块儿上小学,一块儿念中学,一块儿玩过家家的游戏。可后来,还是相忘于江湖……

我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他来:深蓝色的西服,白条纹的格子衬衫,依然沉稳潇洒,只是他的目光死一般的呆滞。我想喊他,想走过去拉他的手,可怎么也发不出声,脚也不听使唤。心里有点儿难过,只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久,他还是那么地面无表情,只是他的身子转了个方向,眺望着窗外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看温源老站着,就想去给他找条凳子,怎么地就来到一处陌生的老宅。宅子破旧不堪,里面有张十分陈旧的方桌,黑油油的桌面刻着岁月的苍老,桌子旁倒有两条长凳,也是黑油油的。我真的很奇怪,这是哪?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凳子这么黑的,温源他会坐吗?

就在犹疑不决时,一个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小个子女孩冲了进来,一把掐住了我的手,笑容在那张秀美的脸上得意地狞笑,看上去恐怖极了。我的心快蹦了出来,想挣脱出来,可任凭我如何使劲,都没用,反而越来越紧了。难道是遇到女鬼啦?我越想越害怕……

我的目光四处搜寻,温源呢?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四周除了残壁断垣的苍凉,就只剩下阴冷而暗淡的灯光和女孩的狰狞在晃动。完啦,完啦!我四肢越发的酥软,双手被越掐越紧,似正在被干枯的鹰爪,一点点地往肉里剜进去。我绝望了,斗志正在渐渐地消磨,神志也渐浙地迷离。

“念咒!快点!"

急促的声音从浑浊的意识里传来,那么清悦,那么有力。是他,温源。像一只小船在风浪中停止了颠簸,我捞起了自已快要淹没的灵魂,记忆奇迹般地清晰了。

“温源,这世上有鬼吗?"

“哪有鬼,傻丫头。"

“可我老怕,每到夜晚就觉得毛骨悚然!"

“别怕,真的没鬼,实在怕,就念《六字真言》吧。"

“《六字真言》?管用吗?"

“管用呢,现在开始跟我学着念:嗡嘛呢呗咪吽。"

回忆,像兴奋剂,催生着我的体能,我开始用心地念”嗡嘛呢呗咪吽“,一遍、两遍、三遍……

无数遍的坚持,终于击溃了对手。那个小个子女孩的手渐渐地松驰了,狞笑也渐浙地消失,不一会儿就全没了。

我吁了口气,想抹抹脸上的泪痕,可软绵绵地一动也不能动。

“滴,滴滴……"汽车的喇叭声开启了清晨的喧闹,我费力地睁开了眼,阳光正柔和地穿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总算能动弹了,才发现原来自已做了个恶梦,缓缓地穿好衣服,喝了杯牛奶,就向学校走去。

早晨的风凉爽可人,孩子们的欢笑声和读书声洗去了我的疲惫和恐惧,下课时我又一如既往地开始加入到同事们的闲聊之中,只是今天我需要验证的是昨晚途中拐弯处所见的情形。

“老师们,还记得昨晚路过曾发生过事故的拐弯处吗?"我故做镇定地问。

“记得啊!”老师们竟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当时在那儿看到马路两旁有很多人吗?"我又问。

“没有。"回答还是肯定而一致。

‘哦、哦,那是我出现幻觉吧,我当时看到两旁全是人的。"寒意再次袭来,着实有点害怕,还好学校人多,人气旺,才压过了心底的胆怯。

放学回家后,我不敢外出,早早地吃了晚饭,就把门全部拴好,躲进了被窝里。虽然没熄灯,卧室里亮堂堂的,可我还是害怕。只好打开手机,找了好久终于联系到了温源,我和他仅有极短暂的寒喧,就直入正题,我告诉他整个梦境里出现的一切。他有点惊诧,然后安慰我,说我是近段劳累所至,多休息即可,实在害怕就念六字真言。我当然明白他的好意,可我还是胆寒,那小个子女人总是阴魂不散。

夜深了,万籁俱寂,我依然无法入睡。看看时钟,已是凌晨四点了,心里在想:不能再害怕了,必须睡觉,八点半要上班,再想想温源的话,觉得也蛮有道理的,于是开始默念:嗡嘛呢呗咪吽……

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中,被子也越来越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呼喊,可喉咙像被什么堵着了,发不出一点声响;身子想挪动一下,似被钉在床上,全然不能动弹,我的神经崩溃了,除了眼珠还能滚动外,就是一具活的木乃伊。

目光开始四处搜寻,心在默默地祈祷,谁能来救救我吗?

一个熟悉的面孔再次映入眼帘,温源就坐在旁边,洁白的衬衫那样耀眼,神态一如曾经的淡定,静静地望着远处。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真希望他此时能伸出援手,带我逃离这鬼地方。可他那直僵僵的瞳孔里,只剩下一副冷漠的表情,我难过极了,泪水潸然而下。

靠不了别人就靠自己吧,我又开始拼命地念六字真言了,渐渐地,我发现一团毛绒绒的白色怪物滚到了床下,身子稍微轻了一点,当我费力地想把手挪一下时,又发现被子上还有一团白毛怪物,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睛彻底的睁开了,天已大亮,可我全身瘫在了床上,许久不能动弹。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当夜幕再一次笼罩了大地,当邻居的狗再一次歇斯底里的狂吠,我的胆怯又一次占据了每一寸空间。我把枕头底下塞上了小刀、斧子、铁锤等镇鬼之物,可我还是不敢睡。刺眼的日光灯也似乎正散发着惨淡的荧光,我使劲地睁着眼皮,真怕再一次与厉鬼相逢。

不知何时,我还是睡着了,只是轻飘飘的身子又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儿有点像江南古镇,一幢幢小木屋精致古朴地镶嵌在青石小路旁。我沿着弯弯曲曲的青灰的石级,走向一座看起来在当地算最大的房子。

屋内陈没极简陋,与房子的豪华极不对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奇怪的是我又见到了温源,这次的他竟然是躺在一张极大的床上,被子被他踢开了,身子赤挺挺地露在外面。我看他这样子就走了过去,拿了床毛毯盖在他身上,可他不领情,又踢开了。也不知道咋地,一向爱耍性子的我,竟再次给他轻轻地盖上了毯子,然后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可不到一会儿,他就不见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了我,我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糊哩糊涂地我去找,走着走着,竟走出了木屋。不知为何又来到了一片树林,林地里好多的新坟,那飘动的白幡,阴冷地摇曳,我想逃,可怎么也出不来,我找不到路了。我就抱着头哭,使劲地哭,哭了很久后,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坟地早没了,我已置身于喧闹的市区里,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已没了先前的恐惧,开始慢慢地欣赏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正在我想付钱买一件羽绒服时,一道身影倏地从我身旁闪过。是他,温源!我拼命地追了过去,这时,一辆汽车嘎地轧过我的身子,停了下来,我竟不晓得痛,但又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看着自己浑身是血,猛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全身湿透,大汗淋淋,枕头也全湿了。

我坐在床沿,细细地回味这几天晚上的经历,着实惊讶,这真是一些无法解释的传奇。

【作者简介】熊细姣,女,1968年生,湖南新邵太芝庙人,小学教师。平时爱看书,喜欢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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