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苗圃 ‖ 张子岳:年·打糍粑(散文)
【编辑絮语】“新苗圃”是《毛白菜》专为挖掘和扶持文学新人而设立的栏目,旨在为繁荣当代文学事业做些许贡献。本期推出的“新人”名叫张子岳,17岁,高三学生,据说还是一枚多才多艺的小青果。这是她第三次在本刊发表文章。
春节又要来了,我却还在外地上课。想起家乡的年,快乐的思绪往前飘,仿佛已经闻到了记忆中的那抹糍香。
那是去年腊月二十九的清晨,古朴的柴火灶上方已升起了袅袅炊烟,大人们早早地起床,为迎接新年最重要的仪式做准备。灶上是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木桶里的正蒸着这一年收获的品质最好的糯米。厅堂中已经摆好了打糍粑用的桌板、长凳,桌板上均匀地撒上了一层面粉,大大的竹筐在桌上静静地等候。
等到孩子们起床,一切已经准备停当。大家都穿上洁净的白色围裙、戴好喜庆的红色袖套,已是跃跃欲试,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族老坐在最中间的领头位置,向大家道了一番祝福。然后是各家的长辈带着小孩恭恭敬敬地向祖先的牌位进三炷香——这不仅是为了求得好运,更是一种对先人的尊重、对血脉的认同与传承。祈福完毕,这个小村庄最重要的迎新仪式——打糍粑,开始了。
几个壮汉将一个石臼抬入厅堂中央,那臼已经用了很多年,表面有一层莹润的包浆,触手温润。奶奶将刚蒸好的糯米挖一团放入臼中,然后两个青壮就撸起袖子、手持一根近两米长、手臂粗的木棒对糯米进行捶打,此之谓“打糍粑”。一下又一下,木棒击打在糯米上的声音独特而富有韵律感。在经历了捶打之后,粒粒晶莹的糯米饭被打成了一团柔软的糯米糍。两个汉子用木棒一挑,团子就被放入族老面前的箩中。孩子们一哄而上,想在糯米团粘上面粉之前扯一团下来解馋。而且,家里的老人说,第一棒糯米糍会为人带来一年的好运。
族老将糍团拍上面粉,反复地揉搓,最后揪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小糍团。糍团从中间传到两边,急忙抢到一个,竟还是热的。拍拍面粉,把团子压入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中。那模具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材制作的,木质坚硬却不生硬。一块模板含四个圆形花样,刻着“龙凤呈祥”“花开富贵”“喜鹊叫喜”等吉祥图案。听奶奶说这是一位很能干又很有才的先祖亲手刻制而成,我看那模具,确实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翻过来一看,背面的一角印着“1906 张”的字样,对此肃然起敬。将其小心翻过来,按压的力度更加轻柔了。
仔细、均匀地把糍团压入模中,边边角角都轻按一遍确保花纹清晰地刻了上去。最后一翻模板,一块圆圆的、好看的糍粑落在了手心。轻轻地摊到箩上,奶奶会把它们带到天台上让其自然风干变硬。
这就是了,家乡的古老习俗,过年的一份期盼与牵挂。一圆糍粑,一抹糯香,勾动着游子最美好的回忆。它承载的,不仅是一份美味,更是一种祝福,一种深深的人文关怀。
回到学校旁边的出租屋,将锅烧热,倒入少许猪油,待油滋滋作响之时轻滑入一块糍粑。小火,煎至两面金黄出锅,撒少许白砂糖,其状如清晨的太阳披上了水钻制成的衣服,格外诱人。轻咬一口,外焦脆而里软糯,如同一颗游子的心,在亲人面前卸下所有的壳,露出最深处的柔软。闭上眼睛轻轻咀嚼,仔细感受这温暖的糯香,仿佛置身家乡,置身于团圆饭桌之上,置身于打糍粑的现场。听见族老对大家的新年祝福,听见汉子捶打糯米的吆喝,听见孩子们抢糍粑的嬉闹······
是了,那糍粑的香味,是年的回忆,是家的味道。
好香。
指导老师:胡彬
【作者简介】张子岳,湖南新邵人,麓山国际实验中学高三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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