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二十六章——有尊严的生活
虹醒来，一种不熟悉的气味。他警觉地睁开眼，四周白茫茫的。他习惯地要去拿枕边的眼镜，感觉手被压着，应当是被谁握着。
“你终于醒来了。”有些沙哑，但听得出是玉的声音。
他抽出手在床头摸眼镜。玉替他拿了。戴上眼镜，调整好焦距，看清楚了，玉的脸庞离他很近。为什么玉会在这里？这是哪里？不是在北山？几点了？虹的脑子里闪现出许多问号。今天还要去上课。想着他便要掀开被子起床。
“你要什么？别动，挂瓶呢。”玉说着按住他的手。
他这才注意到床边的吊瓶。在医院？我病了？“怎么回事？”
“不记得了？你都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了。”玉看到虹困惑的表情，继续说：“那天你准备去学校，可突然就晕过去了，是陶德来叫你一起上学，看到你躺在地上。我们叫来120送你到医院，医生检查说是你的肺纤维化影响心脏，幸好送医院及时，否则都有生命危险。”
“多危险的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倒是睡了个好觉呀，睡了两天？可真能睡。”虹看玉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逗她说。
“你倒是睡了个好觉，人家可是两天都没有合眼。”玉看到虹这下子没事了，心里放松了许多，不由地轻声撒个娇抱怨一下。
虹这才注意到玉的黑眼圈都出来了。“现在我醒了，轮你去睡吧。”
“我还得看吊瓶呢。我也不困，看到你醒了，我精神都来了。”
“就你一个人？”
“你都在睡觉，一个人就够了。大家都过来看你，林楠大姐说要安排轮班，是我说不用了。大家都忙，这里有我一人就够了。今天医生查房时说：'你丈夫已过了危险期。’这里，包括医生护士都知道我是你妻子。”玉悄声说着，竟自个儿乐了起来。
“你傻了呀，我们又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我也是你的妻子。”玉显出一股子狠劲，“你就是看不上我也得认。这辈子你摔不掉我，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我还要跟着你。”
“有你这么傻的吗？还把我当成什么宝贝？我这半条命的人，你图啥？”虹闭上眼睛，似乎是要休息一下，接着淡淡地说：“今天活过来了，可能明天就又死了。明天还活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地就死了。”
玉听到虹一口一个死，气急了，“你可不能死！你知道吗，大家都非常爱惜你。那天送你到医院，博超大哥对医生说：'你们一定要救活他，花多少钱都没关系。’你没看到，大哥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见过大哥流眼泪吗？大哥那么看重你，你凭什么死？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虹沉默了片刻，“我也想活着，不是还有好多的事要做吗。大哥为我们舍得一切，我能不懂吗？只要还活着，我就会竭尽全力活出个样子来，这一点你就放心。只是我们都要面对现实，我的身体就这样，你也是知道的，别死心眼，嫁个谁不好？”
“我就这死心眼，你好与不好我都要。我跟大哥说了，等你出院，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结婚。”玉拿出吃秤砣铁了心的架式，不由分说，“你就是不跟我结婚，我也要住到你那里。我还要给你生个高智商的娃，中国的爱因斯坦。”
“这两天你也睡多了吧，还尽做梦。”
“做梦有啥不好，况且都是美梦。别一直动。你要什么？”
“我要起来一下，你说得我尿急了。”
“我给你拿便壶。还挂瓶呢，起来不方便。来吧，别不好意思了。”
虹无奈地说：“你呀，要尊重他人的隐私。”
玉拉过布帘，顽皮地嬉笑说。“别人的隐私我肯定尊重，但你还有隐私？这两天你在我面前可是暴露无遗，我什么都看到了哈。”她的嘴角上扬，那股俏皮样让虹又爱又恨，他显出很无奈的样子叹口气，私底下就是喜欢玉的这种霸道。
这一天，星空璀璨，与公民广场上的彩灯相辉映。大家早早地聚集到广场，茶水、糕点、水果，还有酒已摆在桌面上。这是北山大喜的日子，虹出院了，虹与玉终于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更令大伙儿翘首以待。
礼炮声中，一对新人踏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款款向大家走来。
“各位朋友，晚上好！”博超手持麦克风，用他磁性的男中音说：“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值此欢庆时刻，让我们共同见证乔虹先生与卓玉女士喜结良缘。他们俩都是我们的好朋友，虹是我们的好兄弟，玉是我们的好姐妹。他们俩从高中相识、相知、相爱到现在，经过了十五年马拉松似的恋爱，共同经历了那段艰难的岁月，共同走过那些难忘的时光，他们的爱愈加炽热弥坚。今天，他们终于勇敢地走进婚姻的殿堂，这是人性光辉的象征，是伟大的爱的力量。让我们向这一对新人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乔虹先生和卓玉女士已经领取了结婚证，他们的婚姻已经获得法律上的认可。今天，北山为你们作证，今夜的星空为你们作证，在座的朋友们为你们作证，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携手共进，早日制造出一个胖宝宝。这不仅仅是你们生命的延续，更是为中国贡献一个爱因斯坦，为世界为人类做出更大贡献。”大家听了都乐了起来。
“现在，请你们以爱的名义宣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乔虹，你愿意和玉终身相伴，不离不弃，爱她，珍惜她，直到天长地久吗？”
虹深情地看着他的新娘，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
“卓玉，你愿意和虹终身相伴，不离不弃，爱他，珍惜他，直到天长地久吗？”
玉吸足了一口气，大声喊出：“我愿意！”
大伙笑翻了。顿时，口哨声、掌声、顿脚声，还有酒瓶击打桌子的声音，与“我愿意”响彻广场上空。
玉拉着虹的手，为大家送来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接着，每个人都借助这股兴奋劲，吼出心中欢快的歌，一首接着一首，广场像要沸腾起来。
博超再一次拿过麦克风，高声说：“我们同样是因为爱走到一起来了，在此，我们也以爱的名义宣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不离不弃，彼此相爱，彼此珍惜，直到天长地久。你们愿意吗？”
“愿意！”大家响应地喊道：“我们愿意！”
博超邀请梦亚献上一曲《你最珍贵》。之后继续说：“在这个社会上，我们曾经被判定为废人，活着的死人。作为一个人，或许我们真的很难发挥作用，但我们是一个团队，在这个团队里，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用的，都是最珍贵的。因此，我们要彼此相爱，彼此珍惜。前方没有现成的路，我们的身后也没有退路，怎么办？只有创造，只有开拓。因爱而创业，追求忘我。因为没有路，我们的开拓和创造就改变了世界。一张白纸，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首先我们要做的是获得人的尊严，是生活，是信心。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生病的时候，昨天是虹，明天可能是你或我，生病谁也挡不住。但无论是谁，我们都不能放弃，都要尽全力去救治。我们是不是应该这样做？”
“是！”大家的热情被煽动起来，“我们应该这样做！”
“今天我们能够付出，为自己也为他人，我们要尽力而为。但总有一天我们做不动了，什么也做不了。无论是谁做不动了，我们都不能弃之不顾，要像对待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那样，承诺他们有尊严的生活。我们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是！”大家的热情更加高涨，“我们应该这么做！”
“有一天我们会躺下了，当有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像蒋大爷，我们都要开个追悼会，追忆我们共同的奋斗。我们的孩子们，小迪还有将来的小爱因斯坦，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他们要接受教育，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家，我们都是长者们的孩子，都是孩子们的家长，我们有共同的责任。这些都要成为我们的制度，我们要逐渐地完善这样的制度。
“这就是我们要创建的北山，这里每一个人都应当获得尊重！每一个人都要获得人的尊严！
“我们是不幸的一群，脱离了常人的生活轨道，看着生活轨道上的列车从我们身边急速驶过。怎么办？这时候你还跟在火车的后面拼命地追赶火车吗？你跑得过火车吗？你赶得上火车吗？肯定不能。我们得另想办法。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幸运，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是被上苍选中的人，天选之子，要有不一样的生活。就像被困在一个孤岛上，就像鲁滨孙，漂泊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上。北山也就像一座孤岛。要生存，只能靠自救。我们比鲁滨孙来得幸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生存或者死亡，没有更多的选择。我们选择通过创业寻求生路，寻求自救，而不是躺在这里等着自生自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脱离了常轨一定就是件坏事吗？置身于孤岛一定只有死亡吗？丹尼尔·笛福说未必，所以给我们讲了鲁滨孙的故事。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时你不能再墨守成规，因为适合我们的规矩还没有出来，我们成了制定规矩的第一人，就像是这个星球上被女娲捏出的第一批人。为了生存，就要去思考，就要去创造，就要去创新，就要另辟蹊径。很有趣的是，乌托邦也是被构想在一个岛屿上。这样的生存条件适合遐想，适合创造一个新天地。这就是我们要做的。我们创建的北山，足以影响世界。我们正在影响世界。”
“北山！北山！”大家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
“北山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我们共同创造财富，共同参与管理，人人享有平等的权利。我们的北山就是一个大写的人，将屹立于世界。你们说我们能够做到吗？”
“能！”每个人血管里的血都沸腾了，“我们能够做到！”
“我们有信心做到吗？”
“有！我们有信心做到！我们一定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