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霞|孕妇的眼泪(散文)

李霆，焦玉霞，玉，网名小金鱼，热爱文学，喜欢写作，爱好画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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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的眼泪

文/焦玉霞

初秋的午后，烈日贪婪地炙烤着大地，感觉不到一丝秋的凉意。我整理了几天烦燥的心情，偷闲出走散散心。

大街上，车子，行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各自窜动着，我撑着伞漫无目地地随着人群流动，不知不觉已逛了好几条街。太热了，走着都冒汗。正打算回家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逗儿，逗儿……”这不是我的小名吗，好久都没人这样叫了。

我猛然回过头，只见一个孕妇顶着烈日，有点零乱的短发被汗被汗水粘在头上，背上的小姑娘也热得撩着头发，红扑扑的脸朝我张望着，不太合身的孕妇裙也被小孩拽得斜跷着。微笑的酒窝让我一下子认出了她——小学同学马小丫。

小时候她是我们那块公认的小美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晴上嵌着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地像个洋娃娃，微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最引人注目了，真是人见人爱的小萝莉。我俩离得挺近，是形影不离的玩伴。六年级时，她家因出了点变故搬走后，一直没有她的音讯。

我赶忙跑过去帮她撑起了伞，紧紧地握住她那瘦弱的手，激动地不知从何说起。背上的小姑娘害羞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小丫深陷的眼窝里，泪水合着汗水顺着棕红的脸滴在我的手上，疼在了我的心里。我抱过小孩，带她到旁边的冷饮店坐了下来。

小姑娘挺懂事，我给点的酸奶，非让我俩先喝上一口，然后又却生生地躲在小丫身后喝了起来。

寒暄中，得知她来省城是给婆婆看病的，婆婆得了重病，躺医院里快一个月了。

小丫拿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夸着我，当我问起她是怎么认出我来时，她捂住嘴笑着说:“你小时候像个假小子，走路爷们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我撇了撇嘴摸着她挺起的肚子问:“又怀上了，第几个了”。小丫长叹了一口气，苦恼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头，然后摸着小姑娘的头讲起了她那心酸的往事。

十六岁那年，她被继父输给了大山里的赌鬼王富贵，他四十多岁，离过三次婚，是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婚后的王富贵把家当成赌场，常常约上一群朋友在家玩，整得家里乌烟瘴气。她的好言相劝却换来一次次的毒打，更可气的是婆婆帮着儿子一起折磨她。

那年怀老四的一天夜里，鹅毛般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还不见停的样子，大山里像洁白的被子盖在了下面，没有一丝生机。怀孕七个月的她最近肚子一直隐隐作痛，但一直强忍着。王富贵一周没有回家了，她整日心神不安。婆婆着急地把气都撒在她的身上，大晚上，让她找不回丈夫，就别回家了。

炕上三个女儿正睡得香甜，她找了把手电，穿上棉衣，急匆匆地出了门，被漆黑的夜色吞噬在寒风中。“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的山村，不时传来几处狗叫声，一串串蹒跚的脚印勾画着她苦命的轨迹。

雪夜的山路崎岖不平，刺骨的寒风加着雪花狠狠地跺在她的身上，冻得她全身发抖，却不停地哈热双手，迅速地贴在肚子上，生怕冻着孩子。找了大半个夜，整个村子都找遍了，却不见他的影子。

渐渐地，大山好像被冻僵子，整个村子没有了一点灯光，就连鸡和狗也好像进入了梦乡。她却像寒风中摇拽的不倒翁，挺着肚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在雪中移动。冒过膝盖的雪浸透了她那破旧的棉鞋，脚快要不听使唤了。

翻过眼前这道大坡，离家就不远了，她的心忐忑不安。但想想三个可爱的女儿，一股暖流不由得让她加快了步伐。山坡路太滑了，一步没踩稳被沉重的身子拽着滚下了山坡，凄惨的叫声响彻山谷，却没有唤来一点回应，沿途的树枝划破了她的身上，脸上，贴在雪中刺骨的痛。

不知昏迷了多久，她才慢慢地挪动着抱在肚子上的手，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电，看着躺在血泊中快要麻木的自己，忍着痛得快要炸开的肚子，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她想趁自己还有点力气，扎挣地爬到旁边的草堆里去。

她吃力地挪动着僵痛的身子，鲜血浸湿裤子，染红了雪地，几步之遥的草堆，她感觉爬了好多年。

天边微微地泛起了白光，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到了草堆里，雪不停地下着，血不停地流着，肚子疼得撕心裂肺，无助的她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沾满血迹的手抱着肚子，草堆上的雪块和着杂草肆意砸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冻僵了。她闲上了冰冷的双眼，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将她从昏迷中惊醒，坑上小孩胀红着脸哭叫着，一旁的婆婆见她醒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真是个扫把星，那么高的坡怎么没把你摔死，生一堆死女子，你是要让我们老王家绝后吗？”接着狠狠地摔门离开了。她的泪哭干了，傻傻地睁着眼睛愣着神，三个女儿见状抱着她哭成一片。

别人的月子都是欢声笑语，高营养的食品滋补着身子，而她的月子是三个孩子一顿生一顿熟学做的饭菜，孩子们手冻得裂开了口子，脸冻得像紫青的茄子，也许王富贵听说她又生了女孩，整个月子都没有回来，婆婆见到她像见了仇人，不理不睬。她煎熬着躺了不到一周，就挣扎着下床干活了。

一阵雷声响起，天空黑压压地，突然刮起的狂风吹快了行人的脚步。我和小丫也被这突变的天气从她悲残的往事中惊醒过来。我同情地擦着她的，把随身带的几百块钱硬塞到她手里。

匆匆的人群中，她背着小孩着急往回赶去，她像一根不起眼的小草，坚强地呵护着孩子，呵护着那个风雨飘零家。

一天，阳光明媚，我的电话里传来小丫兴奋的声音“豆儿，我生了，是个双胞胎儿子……”我高兴之余，陷入了沉思。

【本期编辑胡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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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海底月

主编：紫色玫瑰

副主编：梦未央

编辑：韩晗王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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