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蚂蚁撵大象
日头明晃晃的照着民生路东段,树影婆娑。
小城老街的人行道大多被汽车、电动车侵占,你走在大道边却得拐弯抹角。
一抹朝晖倾泻下来。
我内心充满喜悦。步行计划即将大功告成,离相山公园只剩几分钟的距离了。
每前行一步,都给自己点个大大的赞。
有一段时间人有些纠结。
那天跟一个朋友闲扯,说活到了咱这样的岁数,似乎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李叔同那样的人会选择出家。身体的因素也许是次要的,抛却尘世烦恼,遁入寺院,也不失为一种确保自我完整的方式。
哪怕就是扫扫地、抄抄经、念念书。
本是一时的郁闷,说了些感慨的话,谁知那位仁兄却听得认了真,查到在安徽南部著名的宏村有座寺庙,接纳念经读书兼做修行的俗客,把微信推给了我。
我赶紧回个摇头摆手的表情。
本就是投胎人间做了个凡夫俗子,丢不下的念想与事情太多。
还是学着古人在家做个居士吧。
当初请篆刻名家张崇海先生刻块“双湖居士”的印章,亦非单一的附庸风雅。身居东湖与中湖之间,既有“以戒律为师”的佛语,也就能以家为庙,带发修行。那一段跟中了邪似的,好几次静下心来审问过自己,问了三番五回,都没有问出入佛门做和尚的诚心诚意。不过是碰到了烦恼上心,压力卸不去,便生出舍去、净空的想法。
人活到一定份上,渐渐的就想学着佛家的样子,要把烦恼、嗔痴、爱欲这三件事永远抛弃在脑后。其实烦恼、嗔痴、爱欲这三样事情,总是欢喜和郁闷的一体两面,任谁都是决然断不了根的。
偶尔厌腻了人间烟火的大俗劲儿,根本就不是要去摒弃市井百般滋味的心如死灰。要佛系了的自我救赎,无非是摆个姿态,装装样子。
很久没有心血来潮了,下决心不离家自我修行的次日早上起来,见天边蓝得纯净、可爱,便想走着上相山去。
这念头有些大持。
相山离我如今的住处近十公里,来回加进公园后步行道绕一圈,就是二十公里的长途了,你能走得下来么?
快退休前,也曾尝试过从长山公园那边的居所步行到天一,最终累得没有走下来,过了长山拉丝桥便半途而废。
我那时也是意趣盎然。
刚让书家赵先锋给题了“行行斋”的雅号,豪情满怀,要把行走与读书、码字作为自己的休闲正题。
半途而废的那次行走其实也是很有心得的。
路上不时的遇见堵车。往日开车坐车里,会梳头、掐穴位,打发堵车的空;那一刻看着车堵心里却有了窃喜,很真切的感觉到行走的自在。
很喜欢走路,与兴师动众的暴走方式无关。
07年搬离学校宿舍,从长山公园跟前的住处到一中,三四公里的路,每日都是步行着上下班。
一路经城市最繁华的地段,看街面变化、市场冷暖、美女靓男的千姿百态。
想做的事情没做成,心里不免打结。
又一日上午,专门在阳台探出身子考察天气情况,一看大好,遂决定继续实施行走计划,由心血来潮变成心意已决。
天比前一次更蓝,空气清新。
心完全放松下来,走路变成了玩耍、赏风景。
再次走到拉丝桥的时候,那步行梯也能让我选个角度拍张片子,玩味不已。
长山路桥下看到了一处基督教会的地方,感觉有些新奇。
过去只听说在相山三号门那边有个教堂,从未去过,好多老太太结伴往那里走。
人是需要精神慰藉的,向善的信仰和宗教力量,能使得人心更平静、更温暖,它应该也有美好的一面。
相山佛寺这几年香火日旺,大殿套小殿的辉煌;这基督教堂的简陋和破旧,反倒显出了一种异样的执着和坚持,让人刮目相看。
晨光里路边摇曳着我喊不出名字的小花,如此娇柔、艳嫩,让人爱怜。
路途中我绕行了桓谭公园。
在天一上班的几年路途,看着这一处煤矿挖空废弃留下来的大水坑,一天一天的美起来,却从未在里面走一圈。
公园形态很好,水边、水面尽可能保持了野生态,那种不施粉黛的质朴,反倒在城市中平添了几份乡野气息。
好像是第一次走过矿业集团新址,近前才感觉这座办公大楼的怪异超出了新颖的尺度。
伸展出两片刀刃,张着巨兽之吻。
让人联想到它曾经的张扬,似乎可以永续万代的财大气粗。很难想象它是如何消化掉过这山车般的运命沉浮。
前些年煤炭好的时候,从未想过转行另辟蹊径,一个劲的大手笔又开好几对新矿。不料经济走缓,污染加剧导致煤价大跌,资金池里渐渐无水。
还得搬进去早几年光景好的时候设计好的这座新大楼。
刚进新大楼的时候拿着80%、70%的工资,据说连及时关灯节省电费都严格了规矩,那滋味一定很复杂吧。
“骑着蚂蚁撵大象”是我曾经用过的一个网名,偏欢喜那种不自量力的内心倔强与愚笨的意象。
生活是随性而多彩的,所以我们主张知性生活观。过于理性的以为“骑着蚂蚁撵大象”是虚妄,实际上泯灭了许多可能性。
以我今日单程100分钟走到了相山之心怀,就觉得骑着蚂蚁撵大象是很寻常的事情,何须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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