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家住黄河岸》 作者 晨霞
家住黄河岸
作者 晨 霞
我家住在黄河岸边。祖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和黄土地打交道。每年的年还没有过完,祖父就会从房间里搬出犁、耙等农耕物件,然后搬个小板凳,边晒暖边打磨有些生锈的犁耙,念叨着,“看,几天不见天就生锈了,真是猪怕壮人怕懒,不知不觉又一年,都歇一冬天了,现在晒晒太阳见见天,咱好好劳动就是一个丰收年……”祖父年年念叨丰收年,可并不是每年都丰收,但他还是每年都念叨,而且信心十足精神饱满。
有一次我围着那些农具好奇地揭他短,“要这有什么用?能有啥丰收年?听奶奶说以前根本吃不上一顿饱饭”,祖父立马晴转多云阴了天,脸一沉,“去,一边玩去!小孩子别多言!”也许他意识他的话因为他的“宝贝”而伤了他的宝贝,不好意思的阴转晴天,“傻丫头,现在咱不是顿顿混好面餐餐吃大餐?而且你还有新的花衣服穿?去,给你把铲,挖虫喂鸡好下蛋。”挨了骂的我接过祖父磨得铮亮的铁铲,笑着跑向黄土地——“土生金”,我坚信老辈人不欺俺。
父亲就不像祖父那样甘心一辈子和黄土地打交道。他小时候就开始要饭,再大些,他的世界一点点往外扩展,去过青海,闯过关东,下过海南,到过上海滩,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他哪一样没见过没吃过?!就在别人啧啧称道羡慕嫉妒的时候,父亲却回头一转,安安稳稳地回到农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村民们蹬大了眼,难道他受到了什么刺激翅膀折断了?面对流言蜚语,父亲莞尔一笑,“飞得再高再远,还是喝着黄河水住在黄河岸,心暖又心安。”
是啊,家住黄河岸,白天在黄土地上摸爬滚打,哪怕脸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但看着颗颗饱满的麦子像个孩子温顺地躺在母亲的怀抱,或者望着一排排茁壮成长的玉米苗像士兵一样地列队等待检阅,这时的你,即使身体疲惫,也会一扫而光,满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最美的是在通红通红的落日余晖里,耕牛拉着装着犁耙和满篮子青草的车在前面走,大人在后面悠闲地斜叼着烟,嘴巴边还有因擦汗而留下黄泥土的味道,左手的缰绳松一下紧一下的落落起起,右手拎着绳鞭,或者索性在肩上扛着,任凭鞭绳悠闲地晃悠悠,晃悠悠……也可以心血来潮,偶尔扬起鞭,在空中划一个半圆圈,然后猛的“啪”一甩,宛如晴天霹雳,把刚落入树中的小鸟和打瞌睡的傍晚“炸”得顿时精神百倍,唧唧喳喳的又热闹起来。最喜满脸满身黄土的小儿在旁边,有模有样地也扬起空空的右手,学着刚才的样子,忍俊不禁,特别的可爱。
莫嫌满衣满脸的黄土,到家只需拍拍打打几下,再洗一下手和脸,人顿时就精神抖擞起来。此时,炊烟袅袅升起,公鸡在“咕咕”的呼唤着他的妻小“吃饭了,回家了”,看家的小黄狗欢蹦的摇着尾巴,望望这个,嗅嗅那个,只有小花猫远远的眼巴巴地瞧着,欢喜又带着些许失落的“喵喵”地叫着……整个村庄都被田野里新翻的浓郁泥土气息和含有泥土气息的饭菜所笼罩着,像花香,像草绿,像麦浪,像桃花美,像苹果脆,像葡萄甜,像高粱酒醉了心。
在这美妙的夜晚来临之前,一般母亲会在黄土墙垒起的房屋里熰些麦糠,驱逐蚊虫。我家熰麦糠的一般是祖母,点着了去做饭,祖父则在另一个房间里喂牛,为牛熰;小小的我呢,喜欢连手带胳膊的抱着大扫帚,打扫院子里的几片落叶、黄土捏的小泥人和胶泥加唾液甩的“瓦屋”,妹妹则拿着小苕帚,在我后面做彻底清理工作,但她总想反叛当先锋,冲在我的前面。
刚开始祖父祖母各忙各的,我们也只打雷不下雨,没人来评判,到后来大战升级,我把脏东西扫她脚下,她把脏东西又扫到我这边,扫去扫来一来二去,脚上身上都是泥土,甚至泥土扫到了脸上,迷了眼,“奶奶,你还问俺妹妹吗?”“爷爷,你还管俺姐不?她扫我一眼!”待我们唧唧哇哇吵翻天,祖父掂着拌草棍从牛屋出来,“再闹,我把你们的腿敲断!”祖母踮着她的三寸金莲踩高跷似的慌慌张张从厨房里扑出来,左胳膊一个,右胳膊一个,一圈一揽,笑对她先生,“你看你凶的,别吓着孩子了”,转眼望着妹妹和我,“谁迷了眼?”“我,我!”“俺,俺!”我们争着祖母“验伤”,而她总是应付“伤员”,在围裙上抹一下手,拇指和食指在我们眼睛上下一撑,吹一下或两下,草草了事。
碰到真的迷了眼,祖母则重新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或者撩起她的大襟衣角,再擦几遍,方郑重其事地两只手都把小脸盖住,只露出被迷了的眼,边吹边圆引,“小大姐,来扫地,砖头坷垃撂出去。”还别说,真管用呢,别说砖头坷垃了,脸祖父的拌草棍都撂倒在牛屋里了,“惯吧,惯得小妮子能上天!”祖父对着老牛咬牙切齿,但他的拌草棍却从来不舍得落在我们幼小的身上,甚至在凶过我们之后,还拿出姑妈为他买的零食呢!
我们吵过闹过,又争着吃过饭,便开始抢休息的地盘。“这是我的,刚才我扫的这边!”“我扫的!奶奶,你还问俺姐不?她又欺负我!”祖母刷着锅,锅铲戗得山响,还伴着她头也不抬地所答非所问的安慰,“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可有时候,没等她刷完锅,我的身子一半在席子上一半在地上就睡着了(在黄土地上滚爬了一天,不累才怪呢!),待天明醒来,我摸着厚厚的土墙盯着屋顶上黄色的干泥巴纳闷,“谁把我抱屋里的呢?难道是远在天堂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去世太早了,早得我记不得她的模样。多年前的一天我到黄河岸边,向北望着无边无尽头涛涛黄河水,向东又望着金黄的黄河故道,我的泪水喷涌而出——原来,母亲是这样的!她,伟大,神圣,不可侵犯,又温柔,善良,乐于奉献!你看,她的胸怀多宽广,她的乳汁哺育了山川河流和黄土大地上的儿女,昼夜不息地爱着她的爱,即便死了,也为儿女留下一个念想——这里,曾经有位母亲来过,爱过!
多年后,两手不断泥巴光着脚丫在黄土地上长大的丫头,已经远走高飞了,在城里买了房装了空调,却没有黄土盖的房那种冬暖夏凉的舒服;开着爱车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夹缝中行走,却没有耕牛在前人在后一个响鞭亮了天地的敞亮;在一场场饭局酒场上吆五喝六,却不见吵过打过依然像兄弟姐妹的朋友;吃着山珍海味喝着上千元的酒,却怀念着吃着自家种的小菜和飘着高粱窠的大碗酒……这是怎么了?因为我们离开了黄土地!离开黄土地的孩子,就像离开秧的瓜,离开母亲紧攥在手中线的风筝,甜不长,也飞不高。没有根的蒲公英,注定飘摇。
那么,有人会问,难道社会没有进步?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在进步!君不见,往日的盐碱地已经全无,取而代之是一望无际瓜果飘香的田野;君不见,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已成历史,平平坦坦的柏油路四通八达,路边栽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君不见,零零星星的村落只有年老的恋旧的少数人居住,一座座县乡城镇拔地而起;君不见,老牛拉破车已经成为古董,机器收种飞机打药已经普及千家万户;君不见,手机电脑在手,足不出户也可买卖自由,不带现金更可说走就走去旅游;君不见,蚊虫不需麦糠熰,光伏发电智能优;君不见,古老的文化不曾丢,物质生活条件好了后,人们的精神生活更上一层楼……一叶障目,只会有一叶知秋的感叹,但绝对挡不住山河换新颜的春风的脚步!蓦然回首,谁最风流?依然灯火阑珊处,黄河儿女醉心头!
中国有句古话:“入土为安”。我的母亲,埋在黄河岸边。后来,曾经是母亲的祖母也埋在黄河岸边,在黄土地里劳作一辈子的祖父也随祖母埋在了黄河岸边。将来,我的父亲也会埋在黄河岸边,我也会埋在黄河岸边。
家住黄河岸,喝着黄河水,听着黄河眠。我们祖祖辈辈都埋在黄河岸边,这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的归宿——莫忘初心!
作者简介
晨霞,原名杨梅英,又名麦香居士,河南夏邑人。商丘市作协会员,野山茶正式签约作者兼编委(编号01109),10+写手;散文诗歌分享画签约作者。作品散见《夏风报》《温馨微语》《西河风韵》天天快报等报刊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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