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左 手》 作者 黄明山
左 手
作者 黄明山
一只左手，一只右手，合在一起，就是一双手。这看似简单的命题，其实有些玄奥。人是从爬行开始的。那最初的爬行，无疑是人生的壮举——双手着地，使出同样的奶劲，与双脚配合，构成童年的努力与和谐。从本质的意义上讲，走路，是从手开始的。左手右手，齐步走。
以后脚和手就有了分工，这主要是因为高于脚之上的手已不便于行走而便于抓取的缘故。手，不再走路，被解放了出来，其实是陷入了更为急切的繁忙。伸出手，就成了各种不同的欲望的姿势。
是什么原因，又使左手和右手分道扬镳了呢？我是说左手几乎被人们闲置了起来。手是与劳动连在一起的。而左手和右手，却被人们分别对待着、发挥着，而左手因一种顽固的习惯被人们忽视以致与右手的作用来比显得相形见绌。看看我们使用的一些工具，斧头、镰刀、犁铧……一种人为的定型，强调着右手的重要，渐渐使左手成了一种辅助性的可有可无。比如吃饭，右手拿着筷子或者叉子，尽可自由地运动；而左手则是端一端碗而已，有时还可以省略。比如收割，右手拿着镰刀便能决定劳动的项目抑或劳动的意义；而左手只是打个照面，充其量是顺势把倒伏的庄稼排列得稍微整齐一些。一次一次，右手起了茧，左手只能去抚摸。又比如打乒乓球，右手发球、搓球、拉球、扣球……风采尽现；而左手则只在发球的时候才能将乒乓球把玩一下。例子还有很多很多。如果反过来怎么样呢？那你就是“左撇子”，就是“出格”，并且，有些工具就得改一改，比如镰刀，在锻打的时候，就要多一份叮嘱。否则，别人就不会很自然地随你的“左”意。要说左手与右手的地位有什么不同，于此可见一斑了。
就像是两个人说相声，右手如逗哏，一个劲地说着话，游刃有余；左手如捧哏，只能见缝插针地插几句，彻头彻尾的配角一个。
身边的事实不能不被我们默认。左手比右手差，已经是一个铁定的事实，从力气，到灵敏度。我们已习惯于用右手，接着让左手成了一种摆设。至于我，大概也算是一个靠右手过日子的人。光说吃饭、写字，就不知要占去我多少时间。这使得我的右手一刻也不能停歇。有时候我突发异想，倘若有一天失去了右手，我们该如何去生活？一次做梦，我真的没有了右手，于是就学着用左手写字。一路写来，也流畅，结果都是一些反字。醒来后，发现我的左手在，右手也在，想着还可以用右手顺顺当当地写字，心里不由得涌出几分感动。
前不久，我经历了一场灾难。在一座桥上，我遭遇歹徒的袭击。他们六个人，右手举着刀；而我一个人，两手空对空。一场搏斗后，我身上六处受伤，其中左手手背被划开三道深深的刀口，鲜血延伸着一条血路……然而，我活了下来。我庆幸我的右手还安然无恙，心想，幸好是左手，倘若是右手怎么着了，岂不坏了大事？
我受伤的左手被我照顾着，渐渐，我又发现了一个新情况：由于左手的不灵便，使右手活动起来都变得有了困难。十指连心嘛！看来，左手的作用不能被我们小看。
我让我的左手进入到史无前例的锻炼阶段。我买了一把二胡，这样就让我的左手找到了用武之地。我沿着记忆回溯，让左手在琴弦上运动，《二泉映月》、《良宵》、《赛马》……一曲连着一曲，我为我布满伤痕的左手出色的表现所感动。这时的左手，用抖动给了我比疼痛还要真实的省悟。
一双手，我们很难把它们摆在平等的位置，这好像是一个问题。
左手，我们的确用得大少。左手的迟钝，是不是源于我们对习惯的匍匐抑或精神的畸形？关于左手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能从自己身上找到一些可资回味的片断。不信，你试试看？左手，是一双手的一半。适当的时候，使用一下左手，作为对右手的一种补充，或许会使某一件劳动变得更有质量一些。
左手，等待着我们去开发。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
一双手，合在一起，就是力量的源头。让我们好好地去劳动吧，用右手，也用左手。
作者简介
黄明山，中国作协会员。湖北潜江人。千余件作品散见于《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中华散文》、《散文》、《诗刊》、《词刊》、《歌曲》、《曲艺》、《随笔》、《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中国文化报》、《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新华文摘》等全国百余家报刊。诗歌、散文、小说等获中国人口文化奖、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和《小说选刊》全国小说笔会一等奖等奖项百余次。散文《寒冷的味道》、《鸟语》、诗歌《小孩与桌子》等选入中学语文教材及中考试卷。著有散文集《寒冷的味道》、《墨绿的地平线》、诗集《檐雨》、《立交桥》、《钢琴与排箫》、格言集《草径思踪》、歌词集及同名网络歌曲集《中国红》、六集电视纪录片《曹禺》等。现任潜江市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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