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霞诗选 || 月光在山外
迷时诗渡，悟时自渡 总第625期 社长：邓红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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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袁素霞，笔名元素，河南巩义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渡》杂志及平台编辑。有作品发表于《营口日报》《流派》《诗渡》《诗意人生》《鸭绿江·华夏诗歌》等纸刊以及网络平台。
想你时
白纸铺开。素描的笔
怎么也勾勒不出完整的你
我在一盏灯前
望见一根针线彻夜飞舞
望见喷香的一日三餐
望见田地里挥动那把锄头
如今，它们都老了
结结实实地，绑在你的头发上
拈一下，就像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
你说身子骨硬朗。说话时，
背悄悄弯了一下
带上一条河行走
把黄河放进心里
她的宽广胸怀，便会
流经每一条血脉，融入血液
让身在故土的人午夜梦回
总能找到家的方向
那是一种惦记
一个印在身上，心里，骨骼里
牢牢带着的，中国人的印记
念家的人依着黄河走
把每棵树的叶子指认为故乡
风景越来越多
心里装着的，是越来越富有的情结
流淌在异乡的道路上
不用常常念起
根就在脚下，一寸一寸延展
风已过长江
我住在长江心里
长江住在我的心里
沿着岸边，把诗书里读来的句子
一句一句说与她听。从几千年的浪潮里
亲自体悟成长，蜕变，以及沧桑
风声扇动翅膀
徘徊几千个春秋
这动荡的五月，这安静的五月
我俯身下来，在一棵芦苇的头上
安装遥控器。打开那片水域
听提早到来的名字
述说一个个隐形的故事
风已过长江。扎在心里的影子
像刺。像雾
和一些词交谈
大树繁衍枝丫，伸向
不同领域，黑或白
抵住性情与根系，言及方向
它们一定先于我，培植出
阳光，月色，水分
并抓牢金木水火土，演变阴阳
解读上下五千年
打乱又重组，叙事中
朝代已更迭。总有新鲜的称呼应运而生
坐南朝北，或是坐北朝南
互相对望
将点滴的关系加入流水
慢慢，推动一个球体
我试着捕获的新意，嵌入青涩诗句
从不能凭借一根高枝
装饰不成熟的梦，就像凌晨的星星
一 一淡去
故乡的魂
常常违背意愿
在心里画故乡的样子
我希望有山，有水，有花
它是一个圣境
然后又一一拭去鲜亮的颜色
可是此刻，在梦里
一场雨正洗涤它的骨头
它蜕变出坚强与瘦弱
我的父母指着纸上的枝叶
坐卧不宁。一些种子刚被种下
我刚被惊醒。风雨就来了
它就像一棵飘摇的小树
挂满了炊烟。父母总把担心
挂在最高处
一阕花间词
提笔。放下。开头的字眼软弱
撑不起春光的帆
一朵花等着蝴蝶来
十朵花等着看花人青睐
卧着的情愫，铺开千米
新叶陪衬了一棵树
在无限的招摇里
我不做那叶，也不做那花
我愿是枝间的一枚刺
噙着露珠念出清晨
黄昏与一湖水。绕着山梁奔跑
我又是那花，妆点了自己
一阙匆匆写就的字眼
自此，有了可以信赖的山河
春天的爱情诗
必须从种子做起，从它的根部
培养热爱的词语。土壤像父母
奉出慈祥，善良与关爱
把目光铺成阳光，让泪水成为问候
几万平方公里的青春
从地底孕育。辫子搭在父母的肩头
血液是冲动的孩子，沿着祖先的脉络
一路捡拾陈旧的影子
落叶，花瓣，刻入眉心
像刚刚成行的句子，等待崭新的词语叩门
我的春天，必须顶天立地
根牢牢地抓住泥土生长
叶尽情地舒展自己
向上一分，靠近蓝天白云
向下一寸，聆听最亲切的教诲
像一只蝴蝶喜欢花朵那般爱着
阳光，雨露，生活，被春天扛起
秋天的枝头，必然硕果累累
月光在山外
我躲开
留给你寂静。和孤独
一起喂养夜色
月光在山外
把城市的霓虹点燃
左一口酒，右一口酒
咽下去的梦
多么恍惚
我真担心，哪一天
月光把自己交给白昼
并逼她
孵出一个太阳
空杯
它看不见孤独，寂寞
看不见山川，河流
看不见四季流转
许多花开了又谢，然后再开
它抱着自己，渴望被一滴水
或者一朵花打开
它怨恨自己，被一只鸟儿叫醒
自此心里盈满欢快的鸟鸣
许多事走进来。又被它倒空
它呆呆萌萌。安安静静
看呀，流水解放了自己
不再为一只杯忧愁
投向岁月的钓钩
后来，他总想
一个早晨的鸡蛋
一个午后的茶叶
一个晚上的那场梦
它们溜着墙根走远了
把他摔向黄昏。鱼和水草
陷入一场瞌睡
无数的泡泡就此升起
然后，童年、青少年、中年
就像放映的电影
一帧帧被记起，又被
放置水里
而他，只钓起
一轮夕阳
沉醉
在湖畔。在一片荷叶旁
观花人入定
身空空，目空空
绿色，于水天相接处
承接一个人的思想
翩翩，又翩翩
而湖中的荷，正努力冥想
它想修炼成一座莲台
吸食人间烟火
露珠
它有干净澄澈的内心
像蓝天那样，捉住一个人的心跳
放在夜里或是晨间
我走过去。它以粉身碎骨的姿态
扑向我，融入我
这样亲昵
又这样惹人心疼
瘦下去的草丛
开始做一个孤单的梦
一条河在壮大自己
两条河在瘦身
画你
上天能够完美地描摹
一个人的模样
我却不能，凭想象在一张纸的空隙
说出爱你的秘密
细细地涂
你的小脾气
黝黝的黑，瑰丽的艳
就像帮助镜子
描述曾经的故事
而黄昏，正在海的上空
挥毫泼墨
一条河流正达中年
险滩，暗礁
在平静的水面下
不时引发一场动荡
父母是坐船人，儿女也是
一根长长的纤绳
勒在血肉里
时时牵动疼痛
往前走。不能回头
一回头便面临着风霜雨雪
它们像一根根刺
倒挂在骨头里
迎风而长
雨
那么迫不及待，那么奋不顾身
要告诉人间，重生就是这样
把一些人的名字拿走
把一些人的财产拿走
剩下一条河奔涌咆哮
我们居家不出，又能怎样呢？
你叫嚣着夺走土地，树木
一天，两天，三天
喊疼了这片大地的灵魂
它沉默不语。吐出无数条支流
把泥土和白色的垃圾咽回肚里
给我们红肿的眼睛上药
自此，沦陷的心房
一直渴盼那轮东升的太阳
烘干湿漉漉的心跳
黄昏中的杯子
上帝一定喝醉了
酒杯倒扣下来，人间便有了这场灾难
房子泡在雨里
人们泡在房子里
汽车身不由己
跟着一条河漂流
风助长水势，向头顶扑去
可怜的村庄街道
可怜的生命财产
可怜的万万千千的心脏
这一夜，黑暗吞噬无数的光
就像上帝收拢的手
一次次蓄力抽走浸泡的种子
而酒意
还在人间肆虐
沸腾的夏
炙热终于把天煮开了
疼痛的燃点，坠入中原的土地
雨水沸腾。树木沸腾。河流沸腾
人声随时跟着，热血沸腾
哪一条街道不满目疮痍呢？
哪一声喊叫不撕心裂肺呢？
身体里渗出的血，被瓢泼大雨压住
我们的神经从现在开始
剧烈跳动。摁不住啊
摁住的水往东流了
我们在雨里
举起一双手托起生命
乌云抵抗的意志，还坚定在空中
丝毫不停歇
我亲爱的亲人
被浸泡在中年，老年，甚至幼年
那手，握过锄头，上山下乡
那眼睛，给过我慈爱，温暖
那脚，东奔西走
那肩，扛起所有的磨难
而今，风雨压着我们的生命
政府救援来了
主席指令来了
八方同胞的支援来了
皮艇，抽水泵，沙袋，刻不容缓
黑暗多么可怕
但我们，已望见
从内心里升起来的春天
目 送
送走的，不只是一个影子
一双鞋与一件衣服
贴着眼睛
放大，缩小，看不见它
结局晕染的时光
故事再不出来，就过了新鲜期
有人抠开往事
把星星月亮以及阳光送进去
再请出来。濡湿留念
我送走的
不过是大众的视线
他们也在目送我，和
一片叶子的离开
一枚花瓣
土壤，水分，空气
和自由一起。被播种
两片嫩芽探出来
一根细茎长起来
阳光和眼泪
像互相搀扶的少年
共同举起一个青春的梦
把磨难铺在脚下
装成奠基石。一步一步抬高自己
从发叉的枝丫间
找到第二个梦。第三扇门
向外开放
找准鞋子
以一缕月光叩开树的荷包
绣上红色，黄色，蓝色
天空一样清新
一朵云像一枚花瓣
充满诱惑
今年的流水
天上的水都到了地上
地上的水无处可去
它张开獠牙，吞噬生命
村庄和田地被浸泡
汽车和桥梁被冲毁
数千万颗心跳
面朝中原，把背弯下去
这一刻，佛祖与菩萨的供奉
超过往年。多少人
在香火上系愿望
我与他们一样
我足不出户，眼睛潮湿
眼泪助长了风声
一个好端端的城市
全体失声
夏夜之梦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洪水来了，退了
路上的污迹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疫魔又卷土重来
我亲亲的中原大地
又一次，陷入水深火热
仿佛暴雨只是一个小插曲
别在祖国受难的躯体
这场梦如此漫长
老天的呼噜一声接一声
眼睛在海外，看不到
挣扎的河流
由此，我双手合十：
愿明天醒来，愿阳光灿烂
落叶季
走在时间前面
为那些树整理羽毛
捋顺它的脉络
然后，互道晚安
在孤独里
拯救它的落寞
绿色争先开始旅行
辞别傍晚和黎明
轻轻走出温暖的怀抱
这不是决绝
这是生活的本能
自立，坚强
明天是一种新生
我们将以另一种姿态
拥抱阳光
诗渡
诗渡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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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刘丽 刘桂兰 赵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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