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北:会演戏的人演的是“生活”,不会演戏的人演的是“戏”

■ 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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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与“幸运”结伴而行

谭飞:欢迎张光北老师来到《四味毒叔》。

张光北:谢谢。

谭飞:张老师也是《四味毒叔》的老朋友了,我们《四味毒叔》的很多成员都是您的好朋友。

张光北:对,都是特别好的朋友。

谭飞:我也看了你的很多作品,不光是戏,还有综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春妮的周末时光》,当时是把全部同学都聚到了春妮的演播室。

张光北:对,为了纪念我们毕业30年。

谭飞:而且我在里面看你当年可能还是班长。

张光北:我是书记,倪大红是班长。

谭飞:倪大红是班长,但是我觉得书记和班长的性格差别还挺大的。因为在节目中看到大红老师基本上是沉默寡言的,你就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张光北:这都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这辈子就这样走下来了。我如果不在的话,可能大红表现还会好点,还能多说点话。我要在的话,倪大红同志基本上就都依赖我。

谭飞:你俩就特别像胡军跟何冰,他们俩也是这样。

张光北:我觉得还不太一样,他们俩还都挺能说的。

谭飞:所以大红老师在私下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他的话可能会多一些。

张光北:不是一般的多,尤其喝酒之后话就更多了。

谭飞:在今年的金鸡奖上,由易烊千玺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少年的你》入围了金鸡。这让我想起当年您演的《芙蓉镇》,一下就入围了影帝,这应该是很高的一个殊荣。这么三十多年你跟金鸡是有缘分的,你分享一下对金鸡的感受,包括对厦门的一些感受。

张光北:金鸡奖、百花奖可以说是伴随着我们走向影视道路的,所以我对金鸡奖、百花奖还是充满情感的。就是我们上学的时候能买一本《大众电影》投个票,积极地参与,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芙蓉镇》应该算是中国电影史上一部非常重要的影片,最重要的是有谢晋导演。因为谢晋导演应该是我们中国电影历史上的一个标杆式的人物。像姜文、徐松子我们都是学生时代就有幸与他合作。

谭飞:姜文也是你的大师兄。

张光北:他是1981年毕业,我是1982年,但是姜文岁数比我小,等于他那时候刚毕业,我还没有毕业,我们几个就被谢晋导演选为《芙蓉镇》的主要演员。那个时候是拨乱反正之后,中国电影正是蓬勃发展的最好时机,而且最重要的还有一部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就是古华的小说《芙蓉镇》,再加上是谢晋导演,所以可能也成就了我们这一批演员。所以我认为一个演员一生当中能遇上几个好的剧本,遇上几个好的导演,拍出一两部、两三部特别优秀的影片,最终能够留下来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谭飞:包括这次的易烊千玺,第一次出演《少年的你》就获得这么高的盛赞,可能也是上天赐给了他一个礼物。

张光北:对,我觉得是这样,干我们这行命运也是很重要的。

谭飞:是。

张光北:但是它必须是所有人都很努力,但幸福之神可能就落在你的头上了。

谭飞:所以前些日子我们《四味毒叔》还做了一个三人谈,就谈到年轻演员的成功到底靠的是运气、实力,还是资源?我想同样的题来问问光北老师,从《芙蓉镇》到现在这么多年,你觉得这三个因素中哪一个最重要?(《四味毒叔》三人谈详见谭飞汪海林宋方金三人谈丨对年轻演员来说,运气、实力、资源谁更重要?

张光北:三者我觉得缺一不可。就说说我自己,包括姜文我们这一代的演员,首先你得是当演员的料,这很重要。现在的人会有一些误读,觉得谁都能当演员,不是这么回事,他可能还需要一些天赋。第二,你这种天赋可能得展现出来,让伯乐能够看见。

谭飞:就是运气也要好。

张光北:所以我老说导演是伯乐,导演找的这个演员得是他心里想要的,这很重要。我和谢晋导演认识是通过丛珊,当时丛珊和姜文是一班的,丛珊是和朱时茂拍《牧马人》认识的谢导,实际我和谢导的结识也是因为丛珊。

谭飞:丛珊介绍的?

张光北:对,当时拍《高山下的花环》,要找扮演赵蒙生这个角色的演员,就是唐国强演的角色,丛珊就觉得我合适,因为她比较了解我。我们俩中学就是同学,之后我又去当兵,当兵回来又考中央戏剧学院上大学。当时导演问丛珊说戏剧学院有像赵蒙生这样当过军人的同学吗?丛珊马上就想到了我,然后我就结识了谢晋导演。当时我刚上中戏,谢导一见我就说你演不了,虽然你当过兵,但你看着太小了,我们要找的是指导员,你的岁数太小了。另外你太漂亮了,你演不了这个角色,你要演就得演《王子复仇记》哈姆雷特了。因为那时是我们正好年轻的时候,头发也不像现在那么稀少,很茂密,还打着卷。我就觉得导演没看上我,就很失落。当时就觉得自己要好好学习戏剧,以后在舞台上绽放光彩,中间跟谢晋导演也一直没有联系。但是当时我们班另外一个同学通过我的介绍就去演了《高山下的花环》,

谭飞:你把同班同学介绍给谢导了。

张光北:其实演段雨国的就是倪大红,我当时是把倪大红介绍给谢导的。

谭飞: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倪大红见你不说话了,因为你是他的伯乐。

张光北:对,所以倪大红就去演了《高山下的花环》。我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正在戏剧学院的筒子楼里打电话。那时候戏剧学院就两个电话,一个是在传达室,一个就在学生宿舍里边,当时好多人在排着队打,突然有人就叫张光北,我回头一看,是谢导。“啪”我就立正了,谢导问你干嘛呢?我说我没干嘛,我们现在拍毕业大戏呢。谢导看了我两眼,没理我,扭身就走了。当时全校都知道谢晋来找演员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敲我们宿舍门。谢晋导演的副导演叫陆伯炎,敲门进来了说,谢晋导演让我给你送本小说来,《芙蓉镇》,今天晚上你就赶紧看。

谭飞:你那时候是什么感觉?

张光北:懵了,说姜文和徐松子他们都去,那时候徐松子还不叫徐松子,叫徐长松。

谭飞:对,当时还没改名。

张光北:第二天就来试戏了,就是黎满庚夜里边打五爪辣,就是打我媳妇的那场戏。当时我和姜文就在那儿试戏,谢导就看着,试完戏谢导说定你了,你回去赶紧请假。

你是在“生活”,不是在“演戏”

谭飞:那再讲讲实拍的过程中有什么难忘的事?因为后来呈现出来的效果也非常理想,跟原著也是很符合的。

张光北:我觉得那个时候在创作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很严谨的,因为那时候国家是计划经济的时候。但也不是说现在创作的不严谨,只是有人严谨,有人不严谨,应该这么说。

谭飞:对,它不是市场经济。

张光北:一个导演如果拍砸了一部戏,可能你就一辈子别想拍了。这部戏我们当时拍了11个月。

谭飞:11个月真的很不容易。

张光北:加上观察生活以及体验生活的话,一部戏可能要用一年半的时间。所以定下来了以后,我们就要开始读小说,最重要的是要去观察生活,体验生活。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在学校上学要演大戏,就不能跟组去,当时刘晓庆还在拍《红楼梦》也没有时间跟组去体验生活。所以姜文他们就去了,他们去了一个多月,在快开机的前半个月,谢晋导演特意安排我和刘晓庆去补体验生活的这个过程,因为这个对拍戏很重要。我俩就去了拍摄场地,叫永顺县王村镇现在叫芙蓉镇,去那儿呆了一个星期,刘晓庆每天就在集市上卖米豆腐,我就跟着当时的村书记每天上下班,服装也要一样,就是人家穿什么我们就得穿什么。一个星期以后,姜文他们就已经回到上海准备了,我和刘晓庆又去了中国女排基地。

谭飞:漳州基地吧?

张光北:对,之所以要去女排基地就是要学一学女排的奋斗拼搏精神,当时的主教练郎平他们都在。我和刘晓庆从早上到晚上一直都在看女排训练,目的就是要学习女排的这种拼搏精神。那个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后边开始就更加严格了。我们永远都看不到剧本,剧本永远不会给到我们。而且我在戏剧学院已经学了三年半了,到了谢晋导演这儿就开始做小品,每天都要交三个小品。那段时间的每天上午是我们自己的排练时间,到了下午一定是谢晋导演看我们每个人做小品的时间,一开始是自己自由的组合、自己选,但是要根据这篇小说来。最后就是谢晋导演命题,比如你和你媳妇五爪辣,就是我和刘晓庆我们要做什么?就开始这么排。等到真正要开机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戏根本就没剧本,谢晋导演就拿了一摞信纸,全是他自己手写的,往桌子上一摆,全组开大会说今天我谈谈《芙蓉镇》的剧本,之后就开始录音。那时候不像现在还有录像,场记摁下录音键,谢晋导演开始叙述《芙蓉镇》的第一个镜头,歌声起,黑黑的吊脚楼一个堂屋里边,一颗火柴在黑夜中滑亮,点燃了一颗蜡烛,胡玉音的歌声起,一个磨盘在转动。

谭飞:那么多年还记得那么准确。

张光北:他一个镜头一个镜头说,我们就边听边拿笔记。后来我们发现谢晋导演说的很多戏,我们小品都做过。

谭飞:他其实都是有针对性的或者很系统地去准备的。

张光北:他不是很系统,而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所以《芙蓉镇》最后成为了一部非常伟大的作品,今天的电影人要想提高作品质量的话,我觉得是要去下功夫的,别老想着赶紧卖出钱来,如何做到投一个亿卖出十个亿。

谭飞:功夫是必须要下的,包括体验生活、剧本围读,包括导演跟大家的交流,一定要做得很彻底。

张光北:所以没有演员带剧本去现场,所有人物情节全部都在心里。

谭飞:对,根本不会出现像现在有些演员还记不住台词的现象,甚至所有的演员都能记得住对方的台词。

张光北:对,因为谢晋导演会让你在生活当中就培养人物关系。比如我们那时候都觉得刘晓庆是大姐,第一是因为她年龄比我们都大,而且那时候晓庆比我们都有钱,吃喝全是她掏钱,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会给晓庆姐盛碗米饭。我一盛米饭,谢晋导演就会说你盛什么米饭?她是你妹妹,她得给你盛,去晓庆,给光北盛饭去。所以他在生活当中就会培养一种你的人物状态,这个特别重要。所以当导演喊预备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就不会去演,而是呈现生活本身的状态。

谭飞:就会马上进入状态。

张光北:虽然最后我没得着奖,但实际所有的奖都是我们这个组的演员得的。比如说王秋赦(祝士彬)、姜文、刘晓庆,包括我老婆五爪辣都全得了奖。

谭飞:就你没得。

张光北:对,就我没得。那年最冤的就是我和杜源,当时杜源还有一个作品《野山》开机。

谭飞:是,《野山》。

张光北:谢晋导演为了安慰我,就总和我说光北,还是因为你的戏份少,实际上你们都特别优秀。当时《芙蓉镇》这一部电影真的是全国人民都在看,恨不得全国的所有电影院都在放《芙蓉镇》,所以当时如果哪个演员跟谢晋拍戏了,就意味着你明天就要出名了。

谭飞:那你就叫谢男郎。

张光北:对,那个电影拍完以后,上海电影制片厂想要我,北京电影制片厂也想要我,谢晋导演当时特别想让我去上影。后来我们北影厂的于洋老师、郭允泰老师就告诉我,儿子,就到我们北影了,不许走,哪儿也不许去。毕业以后就分到了北京电影制片厂,接着就开始拍戏。我真的特别幸运,我第二部戏也是大导演的戏,长影厂于彦夫,拍了很多伟大作品,《创业》《黄山来的姑娘》,也得了很多金鸡、百花奖,同时还是长影第一把交椅的导演,我接着就跟他拍了《陆军见习官》。第三部戏拍的《两宫皇太后》,同样也是大导演。

张光北:我真的是很幸运,连续三部戏全是跟大导演一起拍的。这里边还有很多故事,今天就不一一说了。

谭飞:好,谢谢光北老师百忙之中来到《四味毒叔》,咱们下次接着聊。

张光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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