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特刊|杨辉峰：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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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味道
杨辉峰 | 文
年的味道，小的时候年是濡湿的泪花和欢乐交织的，那是一种甜蜜而苦涩的味道，年是匆忙岁月的驿站，在岁月的这头我看见你鬓角的鱼尾纹和白发。在岁月的那一头是厚重的老酒，老辣而爽口，绵长而甘冽。那是温暖灵魂的味道，一直汇入骨髓深处。
年的味道，是阿妈的呼唤，是阿爸的手掌，摩挲着光阴的故事。年的味道，是遥远的边关猎猎军旗下的冰雪神话。年的味道，是大漠之北，彩云之南的一场盛世的欢宴……
每一次回味，都是久远的感动与温暖。年的味道，是母亲那染满风霜的脸洋溢出的味道。那是生命的年轮之味，是最原始的故乡的味道。那舌尖的浇汤烙面里是母亲勤劳的味道，那崭新的衣裳是年的色彩。一切新鲜而厚重。
那些弥散在山坡和老家房前屋后的袅袅的炊烟，一次次搅腾着年的味道。哪些是柴火，哪些是炭火？哪些是心酸，哪些是甜蜜？每年农历腊月二十七八家家就开始忙活，母亲就从前一天的早饭后就开始摊煎饼，父亲调的面在毛盆里也醒好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可以双手把一盆面丝毫不粘的举过头顶。醒好的面柔韧光滑，细腻万分。母亲一直摊到凌晨三四点才算基本完工。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和母亲一起切烙面，先要给切刀饮足水，磨好刀刃，找来好的砧板。母亲坐在炕这头切，我坐在炕那头切。
妹妹和哥哥不时从刀底下突然掠走一块裁头，即每一张烙面切剩的边缘，难以切成整条烙面的面条。一直切到中午饭，把所有积攒的烙面裁头用开水马子一浇，放些辣子等调料，当然有一点儿葱花，韭菜臊子则更佳，那是一种现在任何美味佳肴代替不了的。
到三十那天早上，我们一个个争着早早起床，穿的整整齐齐，人模人样，都等着母亲唤吃饭，早饭自然是故乡的烙面。那是一种久远的年的味道。那种原始而绵厚的味道，顺着命运和肺腑流过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
烙面是故乡的一绝。味道不啻邻县的乾县酸汤面和岐山西府一带的哨子面的香润可口。烙面更是陪伴了生命每一个轮回的朋友，和我的胃从小相识，一生忠诚。家乡特有的烙面，在外面任何地方时吃不到那种地道的味道的，那不仅是一份浓浓的乡情，一种悠悠的乡愁，一段缠绵的乡音……更是一种生命成长的仪式，一碗热汤滚滚的烙面是生命的盛大告别，以前红白喜事都离不开烙面。任何一家有了好事喜事都离不开烙面待客。何况那种有着柴火炊烟的味道，令人无限回味。
随着岁月的流逝和社会生活的变迁，烙面渐渐不再成为年的主味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待客的桌面慢慢烙面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鱼大肉，鱼虾海鲜。
每每腊月的开始，远方的游子就惦记着年的味道，烙面的香爨醇绵的滋味。缕缕炊烟里，那是人间烟火的味道，是烙面的味道，是煮肉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爱的味道，也是年的味道。当我再次端起一大老碗烙面，我已经是不惑之年了，那种久远的儿时的年的味道已经浅浅淡淡。
年的味道，是我们兄妹三个在二十多年前争着去一次袁家村的味道，那是噙着泪花的期盼和苦痛，是幸福的的一份记忆，是我们为争一块刚出锅的猪肉的口中流出的涎水，是祖母从柜底翻腾出来的一颗普通水果硬糖的甜蜜，是舅舅和妗子端出来的一碗裹满柿霜的柿饼的霜甜，是磕完头后长辈一件小小的礼物。没有压岁钱，没有大鱼大肉，却是我们最浓重而幸福的年的味道。
而今，年的味道，只剩下匆匆忙忙的况味，母亲年老多病，也没有摊煎饼，也吃不上母亲亲手做的烙面了。年的味道只剩下了萧索而匆促。成为一种简单的过程。
那一种温暖的感觉和灵魂飘香的感觉再也无法寻追。洗尽铅华的苦涩滋味慢慢在心底抽空散淡。还好能吃一口母亲亲手包的菜包子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年的味道，是尘世的一缕香馨，是我们一场匆忙的行走。人间有为是清欢。年的味道，时刻从心底冉冉升起，放飞记忆的翅膀，都是纯真而美好的苦涩的幸福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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