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十二)

了直升机,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又饥又渴。渴是由于差点在冰川上中暑,可以理解,饥是上冰川还是很耗费体力的,沉重的鞋子和衣服不说,在冰上行走毕竟不同于平地之上,对体能消耗还是很大的。扒下了装备,我们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刚刚侦察好的一家餐厅,“虎王”。

本以为这至少是家亚洲餐厅,实际上不是,老板就是正宗的kiwi,可是内部装修和食物却非常混搭,印度风,泰国菜,中国元素,极其密集地混搭在一起,佛像,灯笼,龛台,蜡烛,都极其粗暴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格调。不过至少在我看来这个店的主人一定是对亚洲的神秘文化充满好奇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赶紧整俩盘子食物吧,有食儿下了肚,情绪才重新高涨了起来,借着从轩窗中投射进来的下午的阳光,我甚至还偷拍了一张生动的片子,明亮的啤酒与吃饭男人的专注神情,十分和谐地构成了一幅精巧的画面。

酒足饭饱打着嗝,初升的月亮在夕阳里陪我走路,一片心满意足地遛达回旅店,开始回味作为伪背包客的堕落史。这出来一个星期了,逼格在逐渐升高,虽然以踩点儿考察的名义,其实还是有点小羞愧的。只能自己骗自己:不是说最好的时光,一定要浪费在路上嘛!

其实旅行这个事儿,最大的魅力在于一种不可知。即便做了详尽的计划,出行仍然充满各种不确定性,是无数选择的堆积。所以旅行代表一种自由,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才具有了魅惑。如同婚姻,你的今天就能看到明天,明天就能看到后天,大后天,几乎没有什么不确定性。而婚姻之外的情感,动荡,变化,不可知,但却格外迷人,几乎无人能从心底抵御这种未知的诱惑,也许两者的共同点都是源于对自己现状的不满。所以旅行,就是一种把手伸向自由的尝试,把灵魂追逐梦想的一次挣扎。

之所以下意识地追随背包客,也是由于这些年轻人虽然没什么钱,没经验,没尺度,还有没节操的,但是他们有的是机会,未来充满各种不确定性,这就是年轻的优势,他(她)们像是手中有无数筹码的赌客,随意尝试,却不懂怎么得到最大利益,到了我这个年龄,手里的筹码已经不多了,再往下押也要掂量踌躇。我也想再体验一下这样的日子,未来抓在自己手里却不去珍惜,听凭年轻的荷尔蒙在狂叫中挥霍掉,这是多么令人艳羡的风景啊!

旅途中的自己,其实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更好的自己!

思考到这里开始有点兴奋了,为了庆祝哲学思考的成功我们决定再去“虎王”喝一杯。天都黑透了(我哲学思考的时间不短呐!),小镇黑漆漆的,只有三个同样兴奋的男女快速通过我们身边,不知道是不是也同样相通了什么重要的问题,齐奔酒吧而去。

正好晚上有免费的live乐队,我们挑了门口的桌子坐下,一人来了一大扎黑啤,因为这个位置离唱歌的歌手最近。男歌手是个五十来岁的白人,应该是kiwi,声线不错,蓝调还蛮有味道,其中一首还有浓郁的拉美味,应该是老驻场的了。灯光红蓝变换,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是个瘦弱的kiwi,坐在旁边时时用手敲击铁鼓,为男歌手击打节奏,还经常起身给他端来一杯水啥的。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个打杂的,没想到过了一会男歌手离开了,换了她来唱,原来他们是拍档。

这女人的声线明显比较弱,除了第一首应该是她的拿手尚可外,其余的都有跑调的嫌疑,且经常咳嗽,估计是感冒了。我端了杯温水给她,看着我感激地说了声“thank you”,有继续用略显沙哑的声音演绎着自己看起来并不十分拿手的歌。虽然如此,这粗粝而单调的乐曲却仍旧使我感伤,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家。

结束后我问了她的名字,是一个很确定的kiwi名字,并不是特别女性化,不过我现在已经把名字忘记了,忘就忘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孤独的旅人那蒙尘的心灵在某一刻曾经被点化,告诉我,孤单的并非只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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