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好对联,原来应该这样写!
提起对联,很多人都会联想到一些情节起伏、富传奇色彩、又喜欢附会到知名历史人物身上的逗趣小故事。不是纪晓岚神童夙慧,对对子嘲弄权贵,就是王安石、苏东坡上京赶考,遇到比才招亲,大团圆才子佳人。
又或是一些意思不算深刻,但组合极巧、堪称绝对的文字游戏联。比如出个上联“贾岛醉来非假倒”,“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今世进士,尽是近视”,对得出另一半吗?这也太巧了,一般人真的想不出。
不得不承认,受限于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信息传播条件,我们很多人对于对联的最初印象便是如此。
但我们不妨想想,如果这些代表了对联的主体,对联会有生命力吗?
无论是故事里的对联,还是知名的绝对,都会突出一个奇巧。很善于利用谐音啊、汉字的部首或人物名字、人际关系,这些相关联因素,拆分重组成一些极巧的对联。意思并不深刻,更是一种文字游戏。而且越巧越绝越妙。
这种绝对、巧对,很多时候下联都凑不上,连个完整的对联都谈不上,当然更谈不上生命力了。而这种极低概率事件,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逗个乐,难再有别的用处。
如果我们抛开对联中这类奇巧元素,视野放宽一点,不求奇,不炫奇,只作一种实用文体看。那么对联的用处就很广泛了。
一些文人喜欢在居室书斋中挂一些联,比如:
岂易片言清积牍;还留一息理残书。
书似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最相思。
渐不为人识;时还读我书。
可以体现主人的高雅志趣。
特定的场所,比如官署或一些行业的商铺也会悬一些联,可以概括这里的性质特点,让他人一目了然,又可以寄予一些期待勉励。像近代知名出版社商务印书馆有一联“印就鸿编扶景运;书成麟笔纪春元”,就很好地概括了出版社的成绩。袁枚作过一个衙署的对联“狱贵得情宁结早;判防多误每刑轻”,就是希望这里为官之人多施仁政、慎用刑罚。
还有一个场合,虽然不吉利,但必须用到对联,而且需求量、产出量极大,近代许多文人的佳联巨制,都出自这里。就是人死了,都要有挽联,概括一下逝者生平,加以褒贬评价,盖棺了,不得定个论嘛。
晚清有许多挽曾国藩的联,如:
伟略佐中兴,元老壮猷无与匹;高文留信史,人伦师表定推公。
是名宰相,是真将军,当代郭汾阳,到此顿惊梁木坏;为天下悲,为后学惜,伤心宋公序,从今谁诵落花诗。
公真一代名臣,挽东南已坠山河,百战奇勋,论学术本原,犹为余事;我是再传弟子,忆京洛叨陪杖履,卅年老友,每从容讲贯,咸服先生。
文章事功两方面成就都概括到位了,还顺便提一下自己跟逝者的关系交情,加深悲悼之情。
梁启超不仅为李鸿章写了传记,也写了挽联:“太息斯人去,萧条徐泗空,莽莽长淮,起陆龙蛇安在也;回首河山非,只有夕阳好,哀哀浩劫,归辽神鹤竟何之。”不仅文字上雕琢得典雅庄重,也可作史论读。
还有人自挽的,比如王闿运的“春秋表未成,幸有佳儿述诗礼;纵横计不就,空余高咏满江山”,是对自己一生成就与遗憾的总结,没当上圣人,没当上帝王师,只剩诗名啦。而且自己挽自己,不忌讳谈死后,对生死看得也比较豁达。
从这些例子也可看出来,到了晚清以后,联也可以写得很长,不仅仅是从近体诗里截个五七言的句子,甚至长得像个小短文。
在内容上,联可以非常典雅。如这些挽联,词汇取择的来源不仅仅是前人的诗句,甚者是熔铸经史,冶炼百家,庄严典重。
而随着内容取材范围扩大,联所包蕴的内容逐渐拓开,用途也随之变多了。不是一定要挂在某个门两边充当富丽文雅的装饰附庸,承载记事、议论、思辨的功能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完善了。
在这个内容逐渐充实完备的过程中,其实,那些奇巧元素并未丢失。
只是巧得更高级、更有深度,巧之外还包裹着学养识见这种更质实的元素。是一种巧与实的对立统一。贯通四部、采伐坟典、陶冶出新意而造就的工巧,不比拆个部首、取个谐音而强凑成句却无实际用意的巧,来得更妙。
也只有如此,对联的生命力才能长盛不衰。
对联,核心要素便是对仗。
虽然以上举的那些联,有的都很长了,只看半联,像个散行小文章。甚至上下联一样的位置,看字音或者词性,不像是对仗啊!可能有的人就会奇怪,这也能叫对联?会有这样疑问,说明对于对联中的对仗要求、规则、技法了解得不算深入。
而不深入了解对联的对仗,是无法扩大取材范围、拓展写作内容、在对联中实现记事议论等深度功能的。也就无与乎延长对联一体生命力的鸿业了。
因此,要想写好一副对联,要在上下联对仗合格的基础上,再完成叙事、立意等一系列高难度要求。
相对于古近体诗的写作,对联即便很短也能成篇,就使得入门训练相对容易。可以从简单的四言对仗句练起,逐渐增加难度,过渡到五言句对仗、七言句对仗,循序渐进,最终可以掌握多分句组成的长联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