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北故乡行之三
丁北故乡行之三
梅林
春日沙尘暴
阡陌飞沙卷,频添几许愁。
黄风狂着色,混浊损心喉。
今年3月15日,来自蒙古国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到处都飘落了一层黄沙。夜晚睡觉尽管门窗密闭,到半夜还是被无孔不入刺鼻的土腥味呛醒。19日下了一天雨,总算是驱散了沙尘暴,又恢复了往日的蓝天白云。
去年因为新冠疫情而停止清明扫墓,今年3月21日,我和大妹小妹及她们的儿女赶赴丁北老家和亲戚共同同扫墓。还和以前一样,先到学兵堂弟家集合。有堂兄问学礼哥:“祖坟附近有几家都迁坟了,我们家怎么办?”学礼哥说:“富不迁坟,穷不开门”,我们的老坟还是不要迁,以后国家要规划整理渠 ,把坟头平了就行了,如果规划种树种草,我们过去种上几棵树,可能还是允许的”。我说:“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做”。
我们来到渠堤祖坟,堂哥他们几家还是按老规矩烧纸上坟。我们妹妹们决定按照新的祭祀规矩来办,每个坟前摆上供果,放上一束鲜花,不再跪拜,行礼鞠三个躬,也不往坟上添土了,老坟都是土坟,没有砖石、水泥,就是不采取规划整理,天长日久,风吹雨淋的坟墓也会和渠堤坡融为一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以后能来看看就行了。我们不烧纸是明智的,渠坡上荒草长的很茂密,坡上还堆放着不少玉米秸秆,还有护堤的树木,烧纸危险会很大。
祭祀完后堂哥他们几家先开车走了,我们难得来一次,想转一会再走,我们几个人走上唐徕渠堤边散步边拍照留念。
唐徕渠这条古渠一直以沙土为渠身,这条渠只有在流经城镇修建的桥周围辅有砖石,渠水的渗透经过一千多年,使渠两面的渠堤下形成盐碱低洼湿地和水坑及湖泊。沙土的唐徕渠和大小支渠极易坍塌和泥沙淤塞,每年都要修筑渠堤和河道清淤,这是农民最繁重的农活,农民称之为“挑渠”。
历史上灌溉农田采用大水漫灌,这样的结果就是灌溉农田的退水因排水沟有限,人工无法排出密如蛛网的农田中的部分退水,而在低洼地形成大小水坑湖泊,有些洼地地下的盐碱上升集结到地表,地面上一片白茫茫,草和庄稼树木都难以成活,土地只能废弃。
这些农田灌溉中产生的难以解决的历史难题,只有在国家进入现代工业化,有了电力机械、水泥等建筑材料,才能得到有效治理。改革开放后经过40多年的治理,唐徕渠及大小支渠得到了硬化,农田退水进入排水沟中,以前随处可见的白茫茫的低洼盐碱地和水坑经过治理,成为农田和林地。自古以来“天下黄河富宁夏”。干旱的宁夏平原年降雨量只有200毫升左右,因为有黄河水的浇灌,宁夏平原成为“塞上江南”。而现在,经过治理绿化美化的黄河灌溉水系,和退水与湖泊连成一体的水系,成为宁夏最美的风景。农田灌溉不再大水漫灌,珍贵的黄河水得到了最有效的使用。现在的宁夏更加生机勃勃富有朝气。
我们在渠堤上边走边观望,此时不到放水的季节,渠中无水,渠中的渠堤坡面上铺着坚固的混泥土,渠底铺满石块。我们行走在辅着碎石子的渠堤上,看到对面渠堤上的一个水闸,童年时这个地方矗立的水闸是个高高笨笨的水泥墩,水泥墩的中间竖立着一个开水闸的铁柱。现在堤上没东西,闸门在渠中是两扇铁门,有几个工人在检修。我说:“这个闸门好多年了,还在这里”。妹妹说:“以前这附近还有个木桥,不知什么时候拆掉了”。我们行走在熟悉的唐徕渠堤上,看着向前延伸一望无际的唐徕渠,回想着童年时多次路经这里的情景。
走下唐徕渠,我们还和前几次一样,坐车来到姚伏堡那家熟悉的餐厅。这天是星期天,扫墓的人多,餐厅座无虚席。我们这次扫墓有二十多人,坐了两桌。
聚餐时大家边吃边聊,大爹的5个儿子有4个都参加过工作,学锋堂弟已接近退职年岁,从乡镇书记的职位上退下来,他们哥4个都可以拿到退休工资,只有学兵堂弟一直务农。学兵堂弟以前种粮养鱼一年能收入七、八万元,这几年他们放弃了那种粗放经营,专门搞蔬菜精细化种植,夫妻俩在三十多亩田地上种植蔬菜,一年能收入十几万元,收成好的话能收入二十多万元。种植蔬菜是很辛苦的,这样一来就没有精力管理鱼池,养鱼也是个很费精力的事,稍不注意出点差错就没收益,比如说鱼池中的氧气泵夜间停电没发现,到早晨水面上就会飘着一层缺氧的死鱼,因此只能放弃养鱼,把鱼池租了出去。同桌坐的几家亲戚说堂弟夫妻俩种菜收入是多一些,可是种菜是个相当苦的活,挣那些钱是很难难的。我问学兵堂弟:“你们已经年岁大了,怎么还这么拼命干?”堂弟说:“城里的两个儿子都换第二套住房,我得给帮点,我们还得给自己挣养老钱。”我说:“你们到老年有没有养老金?”堂弟说:“有,一个月给二百多元。”堂弟已年过60,并患有糖尿病,我忧虑担心地说:“如果往后老的干不动了,那点退休金不顶用,那怎么办呢?”堂弟妻子说:“你罢(不要)担心,我们不怕,我们攒些养老钱,到时候干不动了少干点,给自己种点菜种点粮还是能行的。”堂弟夫妻勤劳、乐观,心态平和使我很受感动。今天看到他家半旧的土平房屋子墙底下的地下水渗透到墙体,墙根被盐碱腐蚀的脱落掉渣,墙面有些地方裂缝,屋里没有卫生间和暖气,想到他们以后到了年老体衰,将会面临着住房、养老、医疗这些沉重的困难时,还是感到很耽忧。
餐后还和上次一样,大家驱车来到堂弟家。前年堂弟家门前有一片田地长着绿油油的冬小麦,今年没种,我问堂哥:“怎么不种冬小麦了?”堂哥说:“冬小麦不好吃,还是种老品种的麦子。”大家都进屋闲聊,我说我们在外面转一转。
今天明显感到这里比银川冷一些,从草木的早春萌发看更明显。银川的草地已经绿了,柳树枝条长出嫩叶开始萌发枊絮,公园里姹紫嫣红春花怒放。而老家是在银川的北面,距离银川只有33公里,气温和草木的生长就有明显的不同,大地上只有很少的草露出绿芽,柳树刚开始转绿萌发苞芽,麦田里长出稀稀拉拉的麦苗。
堂弟家的房子靠近公路,在路的南面,在他家的房屋南面是一大片田地,这片田地的前面是一片鱼池。我们几个人散步到田地和鱼池间相隔的一条退水沟,隔着水沟看了会对面的鱼池就往回走。堂弟夫妻俩是很勤奋的人,这片土地被他们经营的井然有序,有些田地已耕种施了农家肥,有些田地蒙着塑料薄膜是菜地。尽管农村现在只剩老年人在种地,今天我们所到之处,看到农田没有荒废的,都被整理有序耕种施肥。
想起80年代改革开放的初期,农村承包到户呈现出勃勃生气。我们家兄妹几个遇到节假日来农村亲戚家,走动最多的是大爹一家人,大爹是个智慧勤劳的人,以前担任生产队长,农田承包到户后,勤奋地耕种着自己的那片土地。几个堂兄弟也都是勤劳敬业的人。80年代初我丈夫也时常和我到乡下亲戚家走动。有一次是国庆节假期,丈夫的朋友开车和我们来到大爹家和堂兄家串门,临回家时,大爹把已经采摘好的蔬菜盛情地往我们乘坐的汽车车厢里放,把车厢里塞的满满的,蔬菜有长红辣椒、芹菜、西红柿、春头等。大爹已经是老年人了,可是种植的农作物比年轻人种的长的都好。今天我看着大爹耕种过的这片土地,现在是堂弟在勤奋地耕种着,不禁感慨万千,40年前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勤劳的大爹的生活同现在的农民相比,是很清苦的。
我们回到堂弟家门口,和大家闲聊着。堂弟妻子到田边拔了一堆大葱,拿来袋子,让大家都装些带回家,我挑了几棵又短又粗的葱,准备回去种在花盆里。
我们这次回乡扫墓,见到了平日里难得相见的亲戚,听着熟悉的乡音,在我们思念的乡间行走观望,心中感到很惬意,以后有机会还是应该常回乡看看。
2021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