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董桥末代旧王孙再看溥心畬文人画正脉

当年宋美龄想拜先生。

末代旧王孙溥心畬说,不管是谁拜师磕3个头是必须的。

另一个版本是说以愧对前清先祖为由,拒绝了第一夫人宋美龄的拜师习艺邀约。溥心畬在学艺之路上没有拜师,恭王府收藏晋唐宋元各朝代的名人名迹,是溥心畬艺术的起源。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移居台湾差点当上皇帝的教师八卦多到说不完。先看看董桥的文字,免得太接地气。声明一下不喜欢下面文字的直接跳开,董桥的词语不是文言文,而是没有被污染过的国语。董桥语录节录:

溥先生說:

做人第一,讀書第二,書畫祗是游藝,我們不能捨本而求末。

《雙谿讀畫隨筆》卷尾寫溥心畬那篇文章不長,只兩頁半。寫承教的瑣憶,寫溥老師論詩論字論畫的瑣言,很零碎也很深邃,字字暗含做人做事做文章的道理,讀一遍,細想一遍,領會一遍。

溥先生是江先生的老師,教他寫詩教他寫字教他畫畫教了十多年。江先生說溥先生筆尖從來不染半絲塵垢,那才難。半舊的日式八疊客廳裏靠窗是一張書桌,溥先生長日盤坐在大方凳上作書作畫,客人門生自來自去,不必遞茶,不必應酬。

偶爾一兩句簡短的問答,那麼安靜,那麼樸實。真使我回味不盡,景仰不盡。江先生的詩詞文章習作溥先生從來不動筆批點,只指出應該改的地方:

我替你改很容易。但你最好想一想原因,自己去改。

想一想,想出來的:寫完一篇一句一句想,一字一字想,想了幾十遍改了幾十遍方才安心。這樣過了好幾年,想少了改少了,人老了詩老了,文老了,那是人書俱老的境界。

溥心畬一幅工筆雙鈎野卉,跟我早年收藏的《秋園雜卉》小畫相似,只是多了溥先生題的詩,蠅頭小楷工整秀麗,幾枝野卉也金鑄柔荑,真奇品。溥心畬工筆雙鈎野卉傳世不多,設色清澹而厚重,也許是一遍一遍染上好幾遍,絹本紙本都很好看。溥先生作畫的情景江先生寫得最細緻:

先生在作畫時,神態極其閒靜。平時對客揮毫,怡然談笑,欲樹即樹,欲石即石,大抵逸筆草草。若賓座無人,凝神捉筆,如作小楷書,井井然不知有外物。每一畫成,另取他幅,積成多紙,再加染色。客在如以畫為戲,客去如以畫為寄,故飛動者如幽燕猛士,靜好者似深閨弱女。而一種孤高雅澹之韻,往往出乎筆墨之外。

由於通常盤膝而坐,故作品以中小幅為多。溥心畬小幅小品風情萬千,最是可愛,也最搶手。小字更迷人,寒玉堂特製花框楹聯紙又小又俏,配上溥先生小工楷尤其絕品,是中國近現代書畫史上空前妙象。

我藏過的《秋園雜卉》是那個時期畫的。說藏過,是說那件冊頁已經轉手歸了我的朋友何孟澈醫生。何孟澈太喜歡這件冊頁,他是我的忘年至交,照顧我的健康照顧了多年,西學深厚,國學紮實,精通詩詞,苦練書法,舊王孫遺墨歸他供養我放心。

文章實難,寫字也難,吟詩填詞更不必說。

溥先生江先生啟先生先後作古,孟澈逼我續貂,罪在孟澈不在我。溥先生給江先生授課說,五言詩求沖澹,七言詩求雄蕩,古人說五言汎汎如水上之鳧,七言昂昂若千里之駒。

寫字也一樣,榜書要「緊」,小楷要「鬆」。

溥先生筆下浮現宋代元代明代書畫家濃厚氣韻,王蒙、文徵明、唐寅的影子若隱若現。我家只留存一幅《夜訪古寺》,蘇富比拍賣會上收的。一九三八戊寅年作品,一百四十二厘米高,三十九厘米寬。故人無恙,月色如夢,欣然聯袂領回寒舍話舊。

意境幽深的字畫真的可以相對話舊。「長空開積雨清夜流明月」人賞月亮多得是,月亮賞人才稀奇。蘇東坡弟弟蘇子由的〈中秋夜〉:

庭中賞月人次第上了樓月亮才悠悠西沉。

筆尖輕輕一蘸,是天象,是世情,很新巧。

PS:末代旧王孙溥心畬

溥心畬留学德国,笃嗜诗文、书画,皆有成就。

画工山水、兼擅人物、花卉及书法,有南张北溥(张大千)之誉,又与吴湖帆并称南吴北溥。原名爱新觉罗·溥儒,恭亲王奕訢之孙。初字仲衡,改字心畬。自号羲皇上人、西山逸士,著名书画家、收藏家。

出生5个月蒙赐头品顶戴。4岁习书,5岁拜见慈禧太后,从容廷对,获夸“本朝灵气都钟于此童”。6岁受教9岁能诗12岁能文,被誉为皇清神童。辛亥年后隐居北京西山戒台寺十余年,再迁居颐和园专事绘画。

1924年回恭王府萃锦园居住,与张大千等著名画家往来。两年后在北京中山公园水榭,举办了首次书画展览,因作品丰富、题材广泛而声名大噪,获评“出手惊人,俨然马夏”。

1928年应聘赴日本京都帝国大学执教,返国后于北平国立艺专沐雨春风又与夫人罗清媛合办画展,再度名震丹青,被公推为北宗山水第一人。

1949年溥心畬藏在一艘小船里,从上海渡至舟山群岛辗转赴台。并于台湾师范大学执教,为贴补家用,亦曾在自宅开班授徒、至亚洲各国讲学,并以愧对前清先祖为由,拒绝了第一夫人宋美龄的拜师习艺邀约。

在其自传中由于溥杰之妻乃日本昭和天皇舅妈之女,故他赴日时曾住居日本皇宫,还与天皇聊聚旧事;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昭和天皇曾问他:身为亡国的贵族有何感想?

1959年台湾历史博物馆特地为他举办个展,展出作品多达三百八十幅。溥心畬的珍宝包括书法、绘画以及其他收藏的书画砚石、印章瓷器等华冈博物馆托管和故宫托管之外,吉林省博物馆也拥有不少溥心畲的传世作品;北京故宫博物院镇院之宝的中国现存最早的传世墨迹陆机的“平复帖”及收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唐代韩干“照夜白”据传都曾是溥心畲的旧藏。

2005年《山水清晖》,崇源曾亮相春拍卖以37.4万元成交。

2013年创下了1552.5万元的成绩。

宁静以致远,溥心畬的画在笔法上具有北宗的厚重古朴,意境上却显示出南派的萧远淡泊。深邃稳健的风格中,能体会到画家旷阔高深的情怀。同样有皇族背景的书画家八大山人、石涛,他们野逸、泼辣的画风不同,溥心畬的书画恬静意境深远。他是中国传统文人画正脉的代表,识时务者很快融入了天翻地覆的新时代。

八卦讲完了。

溥心畬是我崇拜的偶像,他的八卦除了字画其余的忽略不见。

图片为董迷的书房,下面文字摘自于读书笔记:

董桥应该是华侨家庭,后来在香港定居,学生时代在英国,曾经供职于BBC。

在社交媒体时代没有被网络用语沾染的文字很可贵,也许这也是我们去跟英国人/美国人说英语,跟法国人说法语时,跟北欧人说北欧语……

人家会对我们的遣词造句觉得古老一般,好像是他们祖母时代的话,因为年轻人不再这样子讲话了,于是这与时代脱节的语言让我们的身份反而进了一层,但慢慢又发现,遭了,怎么跟你说话的都是比你年纪大的人。

喜欢董先生的文字。每周看一篇就够了,多看会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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