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是有年限的,父爱是没有年限的

作者:徐俊霞
公众号:齐鲁海风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在县城一家家电商场当物流司机,负责进货送货。父亲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汽车兵,无论大车小车都开得溜。
小时候,我和弟弟经常见不到父亲的面,只有收秋和春节的时候,父亲才回家待几天。
我们家收秋是真正的抢收,尤其是夏收,父亲回到家,连大气都不喘一口,就到田地里劳作,和农活抢时间。
夏天雨水多,父亲紧赶慢赶,就怕耽搁了收麦子。割麦、晒麦、掰玉米、包玉米……父亲样样赶在人家前面,往往麦子和玉米还没熟透,就被父亲收回了家
收完了秋,种上下一季的庄稼,父亲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单位上班。
我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到过父亲工作的单位,父亲住四人间的集体宿舍,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家电商场的老板是个严肃内敛的人,城府很深,老板娘是个厉害角色,经常见她大声训斥营业现场那些卖货的小姑娘。
在老板夫妇面前,父亲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生怕出点什么差错。
父亲点头哈腰的模样让我心酸不已,什么时候父亲才能卸下肩上的担子?不再给人家打工受气呢?
父亲为人处事谨小慎微,然而就是这么兢兢业业的一个人,工作中还是出了纰漏。家电商场开了一家分店,老板安排父亲去做店长。
“五一”小长假销量大,一天晚上盘点的时候,账面上差了6000元钱,怎么核对也对不起来。
父亲慌了,他认真仔细地核对了一遍又一遍,老板娘的脸拉得老长,老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笔帐最后还是由父亲自掏腰包补上了,心里憋屈的父亲辞去了店长的职务,回到了家里。
当时的6000元钱是父亲辛苦工作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收入,这事摊到谁头上都想不通。
那一年我读高三,我在高中上的是特长班——画画,高三这一年需要到处拜师学艺,弟弟也上初三了,正是关键的时候。
父亲和母亲商量:这样下去不行,孩子们都是花钱的时候,指着地里的收入,手头太紧巴了。
恰好父亲的战友在上海郊区开挖掘机,力邀父亲到上海发展。
这一干父亲就没有停下来,开挖掘机很辛苦,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家。
我在杭州读大学,艺术专业消费高,父亲每个月省吃俭用的薪水都用作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开了二十多年的车,父亲落得一身的职业病:骨质增生、腰椎间盘突出、颈椎病……他如一台快要报废的旧机器,还坚守在在工作岗位上。
大学毕业后,我迫切地想找到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减轻父亲的负担。父亲劝我:莫急,慢慢找,找工作和嫁人一样都要沉住气。
我怎么能沉得住气呢?父亲已经年过半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还在工地上和二三十岁的小年轻一样做着高强度的工作,晨昏颠倒,昼夜不分。
几经周折,我终于找到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不久,就和相恋多年的男友结婚成家了,每个月的薪水需要供房子、养孩子,能帮衬家里的依然微乎其微。
父亲还在背井离乡的大都市里打工,无论我们怎么劝说,他都不肯歇息下来。
父亲说:你弟还在上学,将来他也要买房结婚。就算你们都成家立业了,我和你妈在经济上也不能拖累你们。
工作是有年限的,父爱是没有年限的。
这一生,无论我和弟弟的人生是大富大贵还是温饱不足,都走不出父亲绵长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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