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骞出使西域,到丝绸之路中断,唐以后为何不再经营西域?
古代中原王朝的开疆拓土,往往以土地各方面的实际价值为导向,如资源价值、军事价值以及商贸价值,对于那些缺乏实际价值的土地,中原王朝只需使其称臣纳贡即可,而不必武力征服,否则的话则会被视为穷兵黩武。
西域,是中国古人对玉门关以西地区的称谓,狭义上的西域指的是河西走廊以西,葱岭以东,包括天山南北及巴尔喀什湖在内的今新疆广大地区,广义上的西域则包括古人视野能够到达的一切西方世界。自汉代张骞通西域以来,这片土地就开始逐渐被中原王朝纳入到版图当中。
公元前60年,汉帝国于西域设立西域都护府,负责守土安民,协调西域各国之间的矛盾,确保丝绸之路的畅通。
此后的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王朝因势力衰退、分裂割据再难经营西域,从此退出了西域地区。直到隋唐统一后,唐代才在对外战争之中逐渐恢复了对西域的控制,甚至于势力一度达到中亚咸海一带。
然而安史之乱以后,包括吐蕃在内的周边民族政权趁唐王朝内乱分裂、自顾不暇之机出兵西域,中原王朝由此再次丧失对西域的控制。
此后一千年的时间里,直至乾隆帝平定准噶尔,设立伊犁将军,中原王朝都再也没有实现对西域地区的控制。且不说军力衰弱的宋代,就连军力尚可的明朝在极盛时期也仅仅占领哈密地区而并未控制西域,更谈不上经营。为何唐以后的中原王朝不再经营西域?西域衰落的背后又有着哪些原因呢?
陆上丝绸之路的中断与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
众所周知,汉代之所以要占领西域,除了是出于对匈奴战争的战略需要以外,更是为了打通陆上丝绸之路,实现对外贸易,并通过对外贸易赚取利润、充实国库,西域都护府的职责之一就是保证丝绸之路的畅通无阻。
然而自从唐朝后期西域沦于吐蕃之手后,陆上丝绸之路被迫中断。到了宋代,我国造船技术日臻成熟,海运也开始逐渐兴起,并在宋代对外贸易中占据主流地位。宋王朝也极为重视海运,曾设立市舶司对海运进行管理并从中赚取了高额的财政收入。
相较于陆路运输,海运不仅运载量高,成本也更加低廉,还可以通过季风环流等自然动力避免人力、畜力的大规模使用,实现轻松快速运输。
因此在造船技术发展的历史条件下,海运代替陆路运输几乎成为了历史的必然,以至于后来定都北京的元明清三代除通过大运河实现南粮北调外也会用海运运输一部分粮食。既然陆上丝绸之路已被阻断,那么对于中原王朝而言,西域的价值就大为下降,自然不必劳师动众地对西域用兵,以武力夺回西域。
西域地区自然环境的恶化
今天的新疆大多干旱缺水、沙漠广布,沙漠面积高达42.1万平方公里,占新疆总土地面积的四分之一,全国沙漠化土地的三分之一。
然而汉代的西域却是绿洲广布,水草丰美的膏腴之地,西域三十六国也正是在这些绿洲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文明。
随着历史的发展演进,人们对自然的过度开放利用导致西域地区日趋沙漠化,绿洲面积不断萎缩,水资源也愈加稀少。罗布泊由碧波万顷到黄沙漫漫沧海桑田的巨变仅仅是千百年来西域地区自然环境恶化的一个缩影。
在自然环境大幅恶化的情况之下,陆上丝绸之路的运输也更加困难危险,因此即便是唐朝并未丢失西域地区,陆上丝绸之路也会因自然环境恶化而日益衰落。
唐代以后汉族王朝武力的衰退。
为防止唐末五代藩镇割据的历史重演,宋代自建国起就开始推行极端的崇文抑武政策,导致宋代人不再像唐代那样尚武好战,而宋王朝极端的分权措施更是导致北宋军中“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将兵之间缺乏协调。
再加之唐后期以来府兵制的没落,在家业难有保障的情况之下,士兵作战积极性与战斗意志普遍不高,因此北宋军队在对外战争中很难取得汉唐那样的佳绩。在连割据河西地区的西夏都成了宋王朝心腹大患的情况下,宋王朝自然不可能再考虑恢复西域的问题。
北宋末期的河湟拓边也仅仅是出于获得养马基地,以及对西夏形成战略包围的军事目的,而并非宋王朝计划恢复西域的前奏。
明朝虽然成功将蒙元势力赶出中原,却难以彻底征服蒙古,消除元朝残余势力对明王朝的军事威胁。自永乐以后,明朝在北部边防上就日趋保守,不仅放弃了大宁都司、河套地区等明长城以北的土地,以至于明代皇帝不得不“天子守国门”,更是一度酿成皇帝“北狩”(被俘),京师差点被贡献的惨剧(即土木堡之变)。
既然明廷在北方防务上日趋保守,自然无军力也无动力夺取控制在蒙古人手里、早已丧失商贸价值的西域地区,甚至于到明代后期彻底丧失嘉峪关以西的关西七卫。
中原王朝的开疆拓土原则
前工业化时代,中国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气候条件再加之肥沃富饶的土地与相对先进的农耕技术而长期在世界上居于领先地位,由此中国也相对缺乏对外扩张的积极性。
古代中原王朝的开疆拓土往往以土地各方面的实际价值为导向,如资源价值(土地是否肥沃、矿产是否丰富、劳动力是否充足)、军事价值以及 商贸价值,对于那些缺乏实际价值的土地,中原王朝只需使其称臣纳贡即可,而不必武力征服,否则的话则会被视为穷兵黩武。
除了西域以外,明朝放弃安南(越南)也是一个中国式开疆拓土的典例。永乐帝以胡氏篡位为由南征安南并将其纳入疆土,却因安南反抗不断导致入不敷出,最终不得不于宣德时期放弃这块烫手山芋。
这种中国式的开疆拓土原则,不仅深刻影响了古代中国历代的疆域,也对现代中国领土的形成产生了深远影响。